刘禹锡此刻面色肃穆,对着韦仁实问道:“方才李长吉所言,可是真的?”
韦仁实看看他,道:“也没那么厉害。主要还是因昌谷地势平缓,农田相对聚集,所以才能做出灌溉的机关。换了其他地点,不一定能用得着。须因地制宜。”
刘禹锡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耕犁呢?真能比眼下用的耕犁一天多耕出十倍之地?”
“这也跟一个地方的土质有关。昌谷土质不硬,土中大石较少,所以会跟快一些。”韦仁实说道:“不过,一日耕种的田地,至少也能多出六倍是没问题的。”
“六倍!”刘禹锡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顿了顿,又问道:“若有此物,便是改良农具之功,尔当地县衙理当上表,以请工部并司农寺检校,视其利而推往各道各州。怎的不曾听说过?”
“刚做出不久,里正已经上表县衙,县衙还未及查验呢。”韦仁实说道:“这东西眼下也就昌谷和周边几个邻村当中在用。”
刘禹锡指节在腿上敲了几下,又说道:“某将赴任京兆府渭南县主簿,据闻渭南之地利于屯田耕种,若是你这耕犁当真好用,某倒是可以带去渭南。只不过未曾得见……这样,某派人跟你去福昌,叫他看看那耕犁,若是真个好用,就让他往渭南带去几架试试,若成,某便在渭南先行推广。自然,少不得替你表功。”
韦仁实叹了口气:“唉,说来惭愧。”
“怎么?”刘禹锡问道。
“这耕犁眼下已经不属于我了。若是架我还能做得了主,若是多了,也不好说。”韦仁实说道:“刘先生有所不知。我家自阿翁时便一心求学,无暇家中致使家道中落。我阿耶亦一心投于求学,且又早亡,家中便唯余母亲、我,还有一自幼生养在家中,与我同岁的童婢而已。衣食难得温饱。这耕犁做出之后,本来是自家所用。同村里正是个好人,与我家钱财度日,换走了耕犁拿去卖,还每卖出一架都与我分利,这才能使我家人好歹吃上饱饭。”
“这好说。若真是有用处,某家以渭南县衙之名向其采买便是。”刘禹锡笑道。
刘禹锡留了一个身边的家丁跟着韦仁实,自己便领着其他人上路往渭南去了。
渭南京畿之地,距离长安不远,刘禹锡的路程不会太久。
李贺也又在集贤殿书院待了两天,请教了张学士不少问题,受益良多。
二人踏上归程,韦仁实对这一次短暂的洛阳之行的收获感到十分满意。
李贺满足于得到了集贤学士的赏识,日后再往集贤殿书院百~万\小!说就方便了许多,且张学士愿意为他解答疑惑,这尤为难得。
韦仁实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不仅找到了胡商,得到了安息茴香的渠道,而且也对自己下一步的目标有了规划。更令人兴奋的是竟然结识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诗豪刘禹锡,这对后世里学习中文的韦仁实来说意义非凡。
另外,韦仁实甚至还在闲逛的途中物色了几个铺面,南北西三市皆有,念想着日后若有了本钱,做起了酒的生意或者其他的生意,这洛阳三市里必定都得有个铺面。
韦仁实连铺面的定位都想好了。南市在洛阳三市之中规模最大,各地的种种商品汇集到南市,再从这里发送到大唐各地,乃至西域、东瀛等地,最是繁华。这里的铺面理当最全,高中低档应有尽有。北市在洛水之北,那里的住户贫者居多,所以定位应该是便宜、低档为主。西市在洛水之南,而洛南里坊当中富者贵者较多,百余个私家园林筑山取石,移景自然,花林繁茂,水流潺潺。所以西市的铺面必然转走精品高档路线。
真是万事俱备,只欠本钱。
韦仁实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若是未曾去过洛阳城,看到福昌城的样子,会觉得倒也还算繁华,但是从洛阳城回来再看福昌城,便顿觉福昌反而萧条。
众人回去昌谷,各自还家。告别李贺之后,韦仁实带着刘禹锡派来的家丁先去了郑里正家里。
郑里正家中的院子里已经摆放了好几架组装好的耕犁,韦仁实指着耕犁便道:“这便是改良之后的耕犁,刘先生可去试试。”
“不敢当,韦郎君唤我老四就行了。”刘禹锡派来的家丁连忙行礼说道。
郑里正不明所以,韦仁实于是对他解释道:“这是京兆府渭南县刘主簿派来的人,想要看看这新耕犁的效果,若是满意,便准备以渭南县衙的名义来采买。”
郑里正一听,顿时大喜,立刻走了过来,招呼道:“原来是主簿跟前的刘先生,某乃此处里正,幸会幸会!不若某这就拉了耕犁去田里为刘先生演示演示?”
刘四点了点头,道:“家主听闻新式耕犁的好处,十分好奇,若非急于赶路,便要自己亲自来看了。”
“郑叔,你就招呼着罢。”韦仁实对郑里正说道:“我方从洛阳回来,还未及回家拜见。对了,若是刘先生觉得还行,且先送他几架,教他如何组装起来,然后让他带回渭南交给刘主簿试试。”
“好。”郑里正点了点头,便带着刘四前去地里试用耕犁去了。
韦仁实则带着兮儿回去家里,太夫人正在做女红,见二人回去,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问道:“我儿洛阳之行可还顺利?”
韦仁实点了点头,答道:“孩儿运气极好,还认得了一位集贤学士,言日后孩儿若是读书之中有所困惑,可去寻他求解。”
太夫人一听,立刻大喜起来,连声道:“好!好!我儿居然能够得集贤学士赏识!日后可要更加好生用功才是!”
“孩儿知道了。”韦仁实点头答道,又问:“对了,阿娘,咱家以前既然算是个大户,不知以前可有家丁、庄户、工手之人?现下又去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