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来前日村长夫人说过的话,便道。
“公子,村长夫人说。其实你被族里除名这种事情是可以上诉的。”
“上诉,这是族里的决定,官府也管不着呀!”
“不是官府,咱们吴氏不是从延陵堂迁过来的吗?可是向族老申诉,堂堂秀才,因为赌搏就被除名了。那族长家那些小辈,至少要除掉一半吧。”
还有这种操作?
“以后再说吧,延陵堂离这几百里,没那嫌工夫!”对于宗族这种事情,吴磊没有那种执念,等自己拿到硕士,不信这些人不上赶着再求把自己名字加回去。
却说当日,吴母本来拿这些东西时二嫂就很不高兴,上面两个嫂子其实也不是那种恶媳妇,只是本来都分家了。小儿子日子过得红火,也没见多照顾两家,现在倒是要轮流养着两个老的,虽然还能走能动。可是毕竟年岁在那,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其实谁家都有老人,但是嫂子毕竟不是娘生的。总觉得小叔子读书肯定花了老钱了,所以自家和老大家才这么穷。要说穷,也不见得,不然老娘也不可能随手就提了四只老母鸡,至于那三个女人这几天有没有杀了吃,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再多也不方便提就是了,毕竟两三里路,提着走也累人的。
“娘,回来了呀。”二嫂贺玉花和吴母打招呼,这个招呼,吴母是很欣慰的。真愁回来怎么交待呢!
其实是多虑了,二嫂就是个傻的,也知道吴母手里抱的布远不止四只鸡的钱。这可是提花细棉布,提花和印染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提花是先把纱线染色,定色之后再织成布。这样花纹清晰而且耐浆洗。作为女人就算穿不起,见总是见过的。这匹布没有八,九百文肯定买不到。
“花儿呀,娘就去看看。你小弟他也是被人骗了。后来娘也打听了,当时有人做的局,别人不知道,我这做娘的还不知道自己孩子吗。老大,老二平时打打小牌我也没说什么吧。老三是根本从来就没打过牌,更不要说和人破家赌了。”
贺玉花心接过吴母手中的布,吴母却不依,这让她有些失望。怎么拿了我的鸡,带回来的布却不是我的了。这算什么事嘛!
“这布是布织宽布,你剪一丈二给你大嫂家,就说给你两个侄子做棉衣。余下的你看着安排!”
“好的娘!”虽然要给老大家丈二,可是这布一共有四丈,就算给公爹做套,自己当家的和两个孩子也都能做一身。至于自己和婆婆,自动忽略了。嘴上答应着,可是半天却没有动。
“怎么了?”
吴二嫂忙说:“没什么,可是娘,这布这么好看,我都下不去手呢。而且你看,这幅面,孩子做衣服都可以裁一块整的。要不你把大嫂并侄儿们带过来,咱们娘三商量着怎么裁呀,可别糟蹋了好东西。”
“你这孩子,真会计较。不过确实是这么个理。”
“老大家的!”吴母直接扯开嗓子喊了一声。两家隔不到十丈,吴大嫂段丽芬系着围裙便跑了过来。吴母面带微笑,自己现在没有什么炫耀的。这两个媳妇走出去,那是人见人夸。长得很一般,可是下地干起活来,娘三个一天能插四亩秧。便是老三家的,那香丽,原来风一吹就能倒,几天竟然能把家务活都学会了。好吧,香丽如果知道自己在吴母心里挂上号了,不知道会怎么抽风。
“娘什么事?”
“回去把大勇和二武喊过来。”
“哎。”吴大嫂又轻快的回去了,如果换成一个不耐烦的媳妇,回去肯定是会回去的,肯定不太情愿,又或者也是扯一嗓子把孩子叫过来就好了。
但是婆婆说回去叫,吴大嫂就回去叫了。
不一会,吴大嫂又过来了,带着吴传勇,吴传武两个儿子。大的今年十二,小的十岁。看到那布,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婆婆不说话,吴大嫂便也不说,两个孩子叫了“奶”“二婶”之后便也齐齐站着。吴母见了满意地点头。
“花儿家的,把剪刀拿来。芬儿,你来给两个孩子比划一下,用这布给做身衣服。”
不到十分钟,吴大嫂就比划好了尺寸,然后麻利在用石笔画好线,手艺最好的吴母便咔咔裁了起来。
“娘,这布够宽。要不给侄子们一人做两套吧。”这布确实够宽,如果只做一套,自己便点了便宜。吴二嫂故有此一说。
吴大嫂倒也不是眼皮浅的,婆婆提着东西出门自己是知道的。得来的东西自己当然没那个脸和老二家平分,便说:“够了,孩子一年一个样,做两套也没用,这布可不敢给他们穿出去随便疯。”
吴母也笑着说是,吴二嫂便也没坚持。
裁完后,吴母又从衣袋里摸出银子,然后拿剪刀绞开。给了段丽芬一块大量二两的。
“这是老三家给的,你们两妯娌一人二两,我老婆子留一两零花了。”说完全便给贺玉花也绞了一块,两块相差绝对不会超过五分。
贺玉花还好,段丽芬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娘,小叔出了那事,我们作为哥嫂都没帮衬他一把。现在小叔都去人家做帮佣了,我们再他银子不好吧。”
这些年,虽然说三房没帮两家,那也只是嘴上说说。两家孩子跟着他小叔可没少学东西,要是去私孰,一年一个孩子不得二三两。虽然不一定每个孩子都去读书,可是自己家两个小子往那一站,别人就知道和乡野孩子不一样。特别是大勇,要不是岁数还小,去镇上当个账房都没有任何问题。老三家有好吃的,两家虽然没吃到,可是孩子们可没少吃。反正自己家孩子看着都比别人家同岁的要高。
有些事情就看怎么样想,有的人自己什么不做,看别人有得,非要分自己一份,甚至人家都不要,全给自己才好。吴大嫂,吴二嫂却不是这样的人。
贺玉花也说:“小叔还没成家呢,不是媳妇多嘴,这银子,娘你真不该拿的呢。”
吴母笑道:“你们两个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你家小叔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这不过是去人家帮佣,又不是为奴。要是他肯,那香丽丫头还能不愿意嫁怎么的。”
两位嫂子也觉得自己操心过头了,之前虽然没住一块,别说小叔子家了。就是找两位嫂子托关系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一想到平时那些人送的礼,虽然只是二尺布头,一斤白面的。那加起来也不少了。这些当然也是间接得了小叔子家的好处,想到这里,吴二嫂不禁为自己之前的小小心思感到愧疚。
“要不娘,你问问香丽妹子肯不肯呗。我们两家帮衬着点,帮小弟把事情办了吧。”
“哈哈哈哈。不肯,我这银子哪来的?那丫头直接就说是孝敬我这老婆子的。这事你们别操心了,把孩子带好。”又对孩子说:“最近功课别拉,别等你小叔回来抽你们板子。”大勇和二武相视一笑,板子虽然抽过,可是村里孩子谁不羡慕自己有这样的小叔。
二里路外,香丽的耳朵红到了发际,自己一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