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恕笑了笑,向纳兰容若点头行礼,说道:“怎么,大人不欢迎小民么?”
明珠苦笑道:“公子莫取笑我了,唉……”连连摇头,叹了口气。
陈恕心中一动,看出他心中十分动摇狐疑,笑着问道:“明珠大人又有什么不决之事么?可说出来我再替你解决一下。”
明珠没好气地道:“我可不敢有劳了,公子不是说皇上必然会获胜么?”
陈恕笑道:“是啊,我还是这么认为,大人你不信么?”
明珠见他一脸肃容,不像是开玩笑,不禁一呆。随即摇了摇头,叹道:“陈公子,你不用多说了,这一趟劳烦你白跑了。不瞒你说,我确实对鳌中堂的诸多作为不满,觉得若是让他掌权非我大清之福。但我明珠却不能不替我这妻儿一家老小着想。”
他是个极为精明之人,只一句话,立时猜出陈恕的用意。
陈恕点头道:“正是要替你家人着想,你才应该看清形势,做出正确实的选择。”
明珠向他愕然望了一阵,道:“公子请说,我倒要看看你这如簧巧舌能否再把我说糊涂。”
陈恕不禁哑然失笑,知道他是暗讽自己上次是在巧言哄骗。他在书房中转了几步,倏地转过身,双目精光四射,直视明珠,朗声道:
“明珠大人,从古至今,这种政治大事,身在局中者往往不能察觉出准确的形势。后人看史书,总觉前人糊涂。你此次若错失机会,后人看你,也是个糊涂蛋!”
明珠不由得身子一震。倒不是因他说话,大半都是被他目光所慑。只觉这陈公子忽然之间咄咄逼人,仿佛有种君临天下般的气势,说话斩钉截铁。竟让他很难生出疑心,他不由得暗暗心惊。
陈恕负手轻瞥,转过身去,悠然道:“大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我且问你。从古至今,可曾有过如鳌拜这般狐疑不绝之人成过大事?可曾有他这般暴戾残忍之人得过善终?鳌拜手握金旗军,朝中更有许多官员支持,可说是占尽上风。而他却迟疑不定,一拖再拖,明明垂手可定的局势,却拖到现在。这般错失良机之人,老天又怎会帮他?”
明珠自然不知道鳌拜一直不发动的真正原因,虽然传言有绝世高手支持康熙,让鳌拜大生顾忌。但他却是不大相信。毕竟单是一个高手,无论多厉害,也不可能与金旗军相抗衡。此事他也多次寻思过,听陈恕这么一说,心中却颇有同感。
陈恕又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鳌拜杀害无辜灾民,引得天怒人怨。成德小弟不就正在跟你说起么?你们既然如此,可想其他人背地里亦是一样。有良心的人还是很多的,只要鳌拜一出现问题,必定会引得群起反对。就如雪崩一般。”
他又走回来,淡淡道:“不说别人,只我陈恕,便已发誓。绝对会用此剑斩下鳌拜狗贼的人头!君若不信,拭目以待!”
他拔出倚天剑,唰地一声,一剑荡出。明珠只见这宝剑一出,满室剑光、寒气森森,令人心里为之胆战。陈恕更是语气坚定。充满自信,明珠顿时气为之夺,做声不得。
陈恕接着道:“再何况,双方的强弱之势其实比你想的要差上不少。不瞒你说,你们小皇帝如今正是和天地会、红花会这些武林高手合作,共同对付鳌拜。还有鳌拜手下的统领于罗,也早投向皇帝这边。真正要动起手来,双方胜负未可知,但鳌拜隐患极多,小皇帝占着大义名分,我看他的胜算要大多了。”
明珠听他说了,呆了好一阵,苦笑道:“公子所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唉……”
陈恕见他狐疑,知道单凭自己这番说词还不够。他将康熙写的手谕取出,放到桌上,说道:“明珠大人,机会就在眼前。你若能握住,飞黄腾达不日可期。”
明珠接过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又似喜,又似愁,神情变幻不定。
旁边的纳兰容若一脸钦佩地看了陈恕一阵,此时见他父亲还在犹豫,抢上前“扑嗵”跪下,叫道:“阿玛!陈……陈大侠说得多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鳌拜这奸贼现在谁不痛恨?你就听他的吧!”
明珠盯着手谕看了一阵,忽然长长地出了口气,将纳兰成德拉起来,向陈恕道:“花这么大力气来说服我这么个小角色,我想定是为了我堂兄吧?”
陈恕心想这家伙当真是个鬼精角色,他笑了笑道:“这是原因之一,另一点是你的才能很得皇帝看重。不说别人,就是我陈恕,生平瞧得起的满人又有几个?除了你们父子外,其他满人没一个在我眼里。”
明珠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一直对陈恕十分敬服。两人初见时几句话就将他折服。所以陈恕这句奉承话倒是大收成效。
他忽然一掌拍在书桌上,说道:“好,我明珠替皇上办事,鞠躬尽瘁,虽死无遗!陈大侠,我明日便带你去见我堂兄,还望你跟他说时也有这么厉害。”
陈恕摇头道:“明日可就晚了,走吧,咱们现在就去。”
明珠不禁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顿时变色。
不过他未决定前狐疑谨慎,但一旦下了决心,却是出奇的果断坚定。立刻道:“好,走吧!”
纳兰容若一脸喜色地道:“阿玛,我也去!”
明珠皱眉道:“胡闹!快去睡,这几天切记不许出门。”
陈恕拍了拍纳兰容若肩膀,笑道:“小弟还是去好好休息,养足了精力,好好做几首诗以揭露鳌贼罪行。这就叫做术业有专攻,讨贼凭本事。”
纳兰容若对他十分信服,闻言连连点头,说道:“陈……陈大哥说得是。”
陈恕听他悄悄将“陈大侠”变成了陈大哥,不禁好笑。想不到自己喜欢的词人竟会反过来崇拜自己,倒让他感觉很不错。一时竟又有种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念出来显摆的冲动。想想顿时失笑,同了明珠起身出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