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乎宋遣都的意料。
他摩挲着手机外壳, 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眸显现出一片的纯黑, 他盯着页面看了一会儿, 手指微动, 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字。
“你怎么了?”
敏感如他,自然察觉到辛婉柔的不对劲。
“没什么。”她回复, 透着一种微妙的冷淡。
宋遣都放下手机,将目光投放到窗外, 此时外面只有对面的高楼还亮着灯光, 室友结伴出去狂欢聚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宋遣都看了一会儿外面漆黑的夜,将手机关机, 洗漱完,回床上睡觉。
这一晚上他做了一个很模糊的梦, 他醒来后仍然心有余悸, 但仔细回忆,却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他隐约有一种这个梦很重要的感觉,他还记得梦里残留的那种不可思议的震惊感。
到底是什么梦呢?感觉很重要。
*
经过一夜的煎熬,到第二天, 辛婉柔发现团团终于退烧了,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眼神半眯着看人,十分乖巧的样子。
辛婉柔困得不行, 到桌边冲泡好奶粉, 又控了一下温度, 才将团团抱起来,让他喝奶。
团团睁开眼睛,抱着奶瓶,轻轻地“哇”了一声,咧开唇角笑了起来。
辛婉柔眼睛迷糊,她打了一会儿瞌睡,但那不够,此时看见团团在笑,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翘翘的小鼻子,“笑得这么开心?知不知道晚上妈妈都没有睡觉,现在可想睡了。”
团团含糊地说了一声“mama”,嘴角的奶水泡泡都冒了出来,辛婉柔抽了卫生纸,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奶汁,“慢慢喝,想叫妈妈以后有时间,喝完奶妈妈要去睡觉了。”
团团这下胃口很大,很快就吃空了一瓶奶水,辛婉柔暂时没敢给他洗澡换衣服,用热毛巾给他擦了一下身上粘稠的汗水,就重新把他放回了小床上。
反正……小孩子再怎样都不会很臭,连汗湿的味道都是带着软腻的奶香味。
做完这些,她才松了一口气,倒回床里一下子就睡着了。
这一睡睡到了很晚,将近傍晚才慢悠悠地醒来,她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小床里的宝宝已经不见了,她穿上鞋子,走到外面一看,果然老妈在抱着孩子玩。
辛婉柔转身去了浴室,洗了一个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才有时间拿起手机。
昨晚她对宋遣都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现在睡了一觉,脑子也好像清醒过来似的,开始觉得不应该了。
只是她一贯懒,又喜欢逃避,所以迟迟没有对那天晚上她的冷淡做出解释,而宋遣都也没有问。
两个人莫名其妙就陷入了一阵冷战期,迟迟没有再说话。
*
六月的尾巴,辛婉柔的头发又长长了许多,可以扎上一个小揪揪,而团团的头发也长长了一些,辛婉柔摸了摸他卷曲的黑发,仔细回忆了一下宋遣都的头发,他也不是卷发,怎么团团会是一头卷发呢?
不过都说卷发的男孩子很温柔,团团这样安静爱笑的个性,没准以后真的会很温柔呢。
辛婉柔给团团也扎了两个小揪揪,拿了镜子给他看:“宝宝看看,喜不喜欢妈妈给宝宝扎的头发?”
因为团子是卷发,所以扎起来的揪揪也是卷曲成一团的,配着他白白嫩嫩的脸蛋,也分外可爱。
团子“ma”了一声,手指划了划镜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辛婉柔爱看他笑,他一笑,她心里就软成一片,恨不得亲亲抱抱放在心里疼爱。
想到就做,她俯身亲了亲他白嫩的脸蛋,似乎弄得他很痒,他躲了一下,又笑了起来,露出了那几颗白白的小乳牙。
辛婉柔只给他扎了一会儿,就轻手轻脚地将发圈从他头上取了下来,又给他梳理了一下卷曲的头发。
“妈妈教你喊妈妈好不好?”辛婉柔说着,将宝宝抱起来,正放在腿间,一遍遍教他喊妈妈,团团虽然能发这个音,但大概还没有将这个词和辛婉柔做出联系来,只是因为单纯的好发音。
团团睁着格外明亮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咧着,“mama!”然后拍手笑了起来。
辛婉柔也笑了起来,嘟囔着:“真可爱,来,再叫一声,m-a-ma,妈妈,来,妈--妈。”
团团:“pu!”
“哈哈哈,不是pu,是妈妈,妈妈啦,m-a-ma,妈妈……”
团团:“mama!”
“呀,我的团砸!真可爱!”辛婉柔奖励性地亲了亲他可爱的小鼻子,又成功让他咧嘴笑了起来。
团团:“mama!”
辛婉柔:“哎,妈妈在。”
团团:“ma!”
辛婉柔:“可爱!亲一个!”她啵了他脸颊一下,将他“咯咯咯”地逗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辛婉柔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喂?”
那边沉默着不讲话。
辛婉柔又“喂”了一声,“你是谁啊?怎么不讲话?”
“mama!”团团握着小拳头,望着辛婉柔笑。
辛婉柔对团团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小手,转头对电话说:“是不是打错了?我挂电话了啊。”
那边没讲话,辛婉柔仔细听了一下,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可能真的打错了。
她这么想着,也没有在意,将电话挂断了。
这事她也没放在心上,丢开手机,继续哄着团团叫妈妈。
这种事情,怎么都不会腻的啊。
而另一边,一人听着电话的忙音,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还想着冷淡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没想到会听见那一声“妈妈”。
宋遣都握着从张友泽那里借来的电话,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到张友泽的房间。
张友泽长相白净,头发浓密又乱糟糟地支愣着,是一颓废宅男的形象,他看了一眼宋遣都,问:“电话打完了?”
宋遣都“嗯”了一声,他面无表情着,眼神也微微有些放空,张友泽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和辛婉柔有矛盾了?”
张友泽已经从宋遣都口里听说过辛婉柔的名字,对她的加入也毫无意见,他和宋遣都两个人都是穷逼,没有辛婉柔两个人还得好久才能起步,所以张友泽对她也抱有一些好感。
宋遣都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张友泽不信,然后宋遣都又开口说:“你电脑借我用一下。”
张友泽应了一声:“小心啊。”
宋遣都:“嗯。”
他坐下来,细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敲打,张友泽俯身想看,宋遣都顿住,“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虽然他说得很委婉,但张友泽听出来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他耸了一下肩,乖乖地转头出去了。
留下宋遣都一个人,他黑色的眼眸里映着电脑的荧光,带着些许的暗沉。
他抛弃前面那些乱糟糟的想法,现在只想着一件事:求证。
他黑掉了c市的医院管理系统,查找辛婉柔的名字,没多久,就找到了辛婉柔的病案。
名字符合,年纪符合,她病案不多,最近的几条是孕检单和生产病案。
前后左右,从前到现在,那么多的疑点,现在终于证实。
宋遣都沉默地看着电脑上面的那些病历,从生产的时间,倒推回去,联合他最早不经意看见的画面,基本吻合。
他甚至能从病案里的那些诊断,推断出她是哪一天开始怀孕。
他感觉现在他的大脑几乎是在自主运转,很快就推到了一个比较精准的日期。
宋遣都回过神来,伸手拿过张友泽的水杯,看也没看,喝了一口。
虽然现在他的脸上还保持冷静,但心里已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