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只是梦。
一切都看在眼里,恐惧感,荡然无存,快感疯狂地直冲额头。
背包,在远处终于坠地,近十人,一瞬间被碾得粉碎,猩红,昏黄,大股溅开,冲击向四处扩散,数十人的肢体在同时四分五裂,残肢向下凹的透明穹顶高高抛去,如分散的碎石,随后直坠而下,紫铜色狮鹫,栩栩如生地雕刻于扶手之上,向侧方整个砸下,棱角分明宽大豪华的木质扶梯,爆发出亮黄色的迷雾,伴随着木料浓厚的香气,陈列已久的钢铁骑士,沉重地坠倒,精锐的长矛,厚重的盾牌,哐当落地,张牙舞爪的巨兽塑像,披挂上了血红的雾气......
一切都只是梦。
疯癫的快感充斥了张智宇,“长矛”席卷而过,前方最后的士兵随之支离破碎,呼啸而来的无数子弹,咆哮着甩身冲撞,黑压压的组织成员骨牌似的接连碰撞,他可以感受到他们骨骼破碎清脆的声响,飞速下蹲,子弹摩擦着空气掠过头顶,挥舞长矛,余光瞥见颗颗弹身扭曲碎裂,滑向远处。
长矛早就应该粉碎了?
而且病毒不可能使人快过子弹?
一切都他妈是个梦而已。
无数道裂痕不经意间爬上尖稍。
五指轻轻松开,“长矛”打着旋风卷残云。
一切都只是他妈的一个梦罢了。
我他妈是在浪费时间。
张智宇轻轻挥舞手臂,无数残影撕裂空间,巨大的冲击瞬间掀翻了所有的障碍物,他们挣扎着被甩向高空,灰尘猛地上扬,交织为紫,棕的稀泥,地毯粉身碎骨,猛然撕裂的地面迸发出无数闪电,蜿蜒着将满地的尸骸撕裂扭曲。
没有成功。
重重叠叠的士兵直冲上前,冒着层层弹片,咆哮着,奔踏着,视死如归,至死方休。
张智宇顺手握住一杆冲锋步枪,甩手,主人的手臂被活生生扯下,身体旋转着粉碎于墙壁上,他抓住了自己被甩向空中的机会,正准备最后一次更精准地射击。
但他现在瘫倒在地,在全副的武装下,身体早已粉身碎骨。
雷鸣般的轰响,刺眼的火舌迸发而出,巨大的后坐力,撞到身后的士兵,头盔面具连带鼻梁头盖骨四分五裂,子弹卷起旋螺状的火花,来自地狱的烈焰,随巨龙愤怒咆哮而出,席卷秋风中残破的落叶,无与伦比的陶醉,吞噬了张智宇的头脑,他疯狂般旋转着,火舌卷过之处,一片荒芜,黑压压的人群,瞬间支离破碎,石块,宝石,玻璃,钢铁......一道弧线划过万物,咯吱,震天动地,建筑狠狠晃动起来,张智宇在一瞬间瞥到裂痕数十米外纯净的天空,屋身猛地晃向右侧,无数蛛网似的裂痕,在屋顶爬过,数十平方米的玻璃分崩离析,碎石混杂玻璃,灰雾混杂剔透,蓝宝石般完美无瑕的天空,一块块显露而出,阳光闪耀起来,化作无数刺眼的光点。
张智宇死力抬手,手指本能地略微屈伸。
吱!
地面无助地颤抖起来,仿佛永恒屹立的钢铁巨兽终究倒坍,平面倏地下坠,那只巨兽四分五裂,而每一个细胞都是独立的个体,它们痛苦地挣扎着,它们的全部,地面犹如无数条扭动的蛇,爆裂着愈加刺耳的尖啸,反叛成员的尸骸隐没其中,化作升腾其上的层层血雾,张智宇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漂浮在空中。
屋顶彻底坍塌了,轰鸣着下坠。
轰!
爆响,甚至掩盖了垂死房屋的尖叫。
子弹,碎石,一瞬间停了下来,悬浮于空,微微跃动的粒粒灰尘,在闪耀的阳光下,如梦如幻。
一切都他妈的是个梦罢了。
手指猛烈地攥在一起。
碎石吼叫着爆出地面,扭曲着并在一处,摩擦着一路滚向那扇门,无数条蛇汇聚一处,咆哮着狠狠冲撞于另一侧的平台,天崩地裂。
士兵一直源源不断地涌来,黑浊的滔天巨浪永无止境。
张智宇可以感受到无数的目光,痛苦与仇恨的目光,静止在无数道门的黑暗之中。
“石桥”炸裂了,从中部开始,向两端爆开,每一粒石子都化作烈焰与冲击,闪耀的黄色包围在浅浅的猩红的外壳中,光柱直冲云天。
这他妈。
张智宇本能地回过头去,另一颗子弹迎面飞来。
。
。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梦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真正的相信,那是你的世界。只要你真正的相信你在做梦!你他妈的在做梦!”
张智宇睁开双眼。
是王健宇,又是那种感觉,前所未有的交流方式。
张智宇自然地望向斜上方,四目相对,雄浑强健的公牛钢铁塑像,前肢微微跃起,肌肉线条紧紧绷起,尖锐的巨角高高扬起,怒目圆睁,金属的昏黄,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雾,那双眼睛,从破碎的面具间显露,在那一瞬间,那双眼睛如此神采奕奕。
张智宇坚信自己的双眼。
下坠的屋顶,破裂的建筑,遍地的尸体,铺天盖地的子弹,微微颤抖的灰尘......
都停在原处。
一切都他妈的是个梦。
这是我的梦。
张智宇缓缓起身,竖起中指,扯出一抹骇人的微笑。
他果然就在前方。
破烂的泛黑的棕黄长袍下,是深深的黑暗,纹丝不动,就在自己的前方,十米之外。
张智宇轻轻将手指插入头颅间,那里空无一物。
直到湿热的东西包裹住了手指,椭圆的硬壳死死卡在手指边缘。
长袍微微颤动起来,袍子黑暗的边缘微微漂浮。
是微风吗?在静滞时空间的微风?
如果那团黑暗下真的有一张脸,那么表情便是惊愕吧,也许夹杂着恐惧。
不,即使那东西真的拥有那张皮,也不会再透露任何表情了。
微微翻滚的云团,遮掩了那颗闪耀的光轮,然而,光辉仍透过了云层,白光,于阴影间显露,云团逐渐分崩离析,束束耀眼的光点,跃动起来,穿透遮天蔽日灰黄的沙尘,穿透碎石间细微的迷蒙缝隙,穿透粒粒玻璃剔透的千面体,反射在凝结飞溅的猩红血液,反射在七零八落的夺目宝石,反射在破败不堪的钢铁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