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道:“王堂主这话说得可是让我有些糊涂了,咱们难道不该是对手么,我还以为我被箭射死了才会让王堂主高兴。”
王横江摆手道:“非也,非也,别看我只是江盗出身,可我也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样,有惜才之心。即便是对手,只要是个大才,我王横江也是要高看一眼,毕竟在这世上,要有个好对手,才能活得有趣。这个道理,我想余少侠也能懂吧,要不然人活在世,岂不是太孤独了些?想当年我初到荆湖,与荆湖北、荆湖南两路英豪都有交手,但除了那潇湘派前任掌门江月笑外,其他人真的是不值一提,根本不配做我王横江的对手。不想没过几年那江月笑竟然死了,新上任的江三少武功虽好,可惜也就是那么回事,这可让我很是无聊,现在荆湖武林突然冒出来一个像余少侠这样的人物,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余少侠这么早就死呢?”
阿飞冷笑道:“那王堂主今日设下这等阵仗,却又是为何?”
王横江哈哈大笑道:“我今日可是来招贤纳士来了。余少侠,我奉我家大堂主之令,到荆湖扩张势力,怎奈这洞庭十三水帮和潇湘派在此地的影响太深,好似百年老树一般,实在是扳倒不易,这七八年下来,我也只是吞并了部分州县,始终不能雄霸荆湖两路武林。我想余少侠你青年才俊,武艺绝伦,如果我能得余少侠助力,这荆湖武林不出两年必拜服于我万英堂脚下,所以我才特地来到潭州,请余少侠与我一同回江陵府共谋大业。”
“承蒙王堂主错爱,只可惜,在下并无投奔万英堂之意。”阿飞道,“我想,王堂主如此神通广大,应该清楚我与赵家大哥的关系吧!”
“这个自然。”王横江微笑道,“不过我还是要劝余少侠一句,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那黑龙已经葬身江底,赵家水帮已然成了一盘散沙,你又何必为赵家做事?”阿飞听那张伏农说赵永已经遇害,还有些不肯相信,此刻见王横江也这样说,想他自持身份,应该不会信口胡诌,不禁十分震惊,转头看向小铃铛,见小铃铛已是两眼噙泪,便轻轻握了握小铃铛的小手,以示安慰。
只听那王横江又道:“我看你还是早日来我万英堂,听从大堂主的指挥,与我等一同称霸武林才是正道。我知道余少侠乃是杭州余家庄后人,令祖余万霆老前辈曾是江南武林盟主,在江南威望极高,如果余少侠能跟着我在荆湖做出些功绩来,我必然向大堂主举荐你,推荐你统领弟兄们到江南建立分堂,徐图称霸江南武林,那时余少侠便可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岂不是快事一件?当今武林,我万英堂已称霸巴蜀、秦晋之地,荆湖也已是十之有四,他日东进拿下江南、河北武林也非痴人说梦,余少侠又何必以卵击石,非要与我万英堂为敌呢?”
阿飞道:“我看王堂主也不是糊涂人,为何会说出这等糊涂话来?那赵家大哥与我有多年交情,乃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们万英堂已将我的好友杀害,我又怎么可能不顾朋友情义,转投杀害朋友的仇人呢?此等违背江湖侠义道之事,我余飞是坚决不为!”言罢,阿飞不禁连连摇头,表示不与万英堂同流合污。
“哈哈哈,余少侠还是太年轻啊,与功名比起来,这小小的朋友情义又算得上什么?余少侠难道不想称霸天下,傲视武林吗?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威势,余少侠难道就不心动吗?”那王横江确实有心将阿飞揽入麾下,见阿飞执意不肯,便继续拉拢道。
“方才王堂主既然已经提到了家祖余老盟主,那我便和你再多说几句。我余飞十三岁时,便已离开杭州外出学艺,在离家之时,家祖曾嘱咐我,要多行侠义之事,不能堕了杭州余家的名声。这么多年来,余某谨记家祖教诲,一直不曾忘记,如今王堂主劝我行此不义之事,难道是想要我做家族罪人吗?将来我到了地下,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家中先祖?”阿飞冷笑几声,又道:“我倒是忘了,你们万英堂本就是藏污纳垢之地,这侠义二字,你们恐怕根本就不认得吧,我说这些,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王横江怒道:“小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王横江看你是个人物,才愿意和你说这么多,你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可别怪我心狠手毒!”
“哼,我承认,在下确实并非王堂主的对手,不过王堂主想要取我性命,也是不能。在下既然能从王堂主手下带着人逃走一次,就能带着人再逃第二次。”阿飞与王横江交过手,知道自己火候不够,便不想和他硬拼,而是寻求脱身之法。虽然他方才与王横江那一番对话说得十分豪气,但并不像江湖上那些热血青年侠客一般,完全不知进退,明知打不过还要和强敌拼命。他和王横江喋喋不休地说了一番,早已把岗上万英堂这十几个人的站位摸透,并找到了离自己最近的脱身之路。阿飞暗忖以自己的内功和轻功修为,即便是带着小铃铛和郑不服两人,应该也可以脱身,便突然伸手托住两人的腋下,依靠身子将二人夹起,叫了一声:“我们走!”便已往岗下奔去。
可没跑几步,阿飞只觉得腹部一阵疼痛,不得不放下二人查看,却见腹部已是鲜血直流,而那郑不服手中,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郑不服,你这是做什么?”小铃铛见阿飞受伤,惊道。
“不必问了,他被万英堂收买了。”阿飞瞧着正在向后退去的郑不服,咬牙道。
“哈哈哈,余少侠,此刻你觉得你还能从我手下逃走吗?”王横江大笑着,已带着张伏农等人从岗上赶了过来,然后对郑不服道:“你做的不错,他日我掌了荆湖两路,这潭州就交给你来打理。”
郑不服大喜道:“多谢堂主提拔,小人感激不尽!小人必当为堂主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管他什么龙潭虎穴,小人都”
王横江略一挥手,不愿听郑不服啰嗦,而是走向阿飞道:“余少侠,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无耻之徒,休得无礼!”小铃铛怕王横江要与阿飞交手,便挡在阿飞身前,但瞧着王横江那逼人的气势,心中极为忐忑。
王横江晃着他那颗花白脑袋道:“小姑娘,我劝你最好让开,我对你没兴趣,别逼我出手杀你。”
阿飞呵呵笑了几声,伸手将小铃铛拉到身后道:“王横江,没想到你也会使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下三滥?这算下三滥的手段么,就算是,那也和我无关,都是这位郑兄弟想出来的。他是个明白人,见赵家水帮没戏了,就向我十三水帮投诚,还说能把你引出来,带到我面前,任我处置。现在看来,他的计策还不错啊!”王横江仰天大笑了几声,然后又道:“其实我想杀你的话,随时都可以,根本不用什么计策。不过呢,我现在还不想杀你,要不然我在荆湖又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对手了。但是,就这么放了你的话,也太便宜了你。”他略一沉吟,便对身旁的张伏农道:“张老弟,你不是想和这位余少侠过招么,那就给你个机会,你和他比一场吧!你要是能替我杀了他,那当然好,不过如果你输给他了,那咱们只能把余少侠和这位姑娘放了。”言罢,王横江又问阿飞道:“其实这就是个赌局,赌注就是余少侠的生死,不知余少侠意下如何?”
阿飞明白,此时自己与小铃铛的生死,完全在王横江的掌握之中,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便道:“就依你说的办,不过我若赢了这位张兄弟,王堂主可不能食言。”
小铃铛见阿飞面色惨白,哪里还能和人动手,便上前一步道:“我来替你打!”
那王横江闻言,脸色微变道:“我说的是让张兄弟和余少侠比一场,可不是和你这个丫头!”
“你们这是欺负人!”小铃铛道,“他已经受伤了,哪有这般比武的?”
“不要说了。”阿飞拉了拉小铃铛道,“你不必担心我,我不见得就会输。”
张伏农见阿飞身子摇摇晃晃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便笑着道:“是吗,口气不小啊!”他看了小铃铛几眼,然后对王横江道:“堂主,我看这丫头挺不错,性子还有点儿野,一会儿能归我不?”
王横江道:“你若是能赢了这位余少侠,一切都好说。”
“无耻!”小铃铛喝了一声,已经一鞭打在张伏农脸上。
“妈的!”张伏农摸了摸脸颊的鞭痕,对小铃铛恶狠狠地说道:“你就等着大爷吧,等扒了衣服,看我怎么收拾你!”
突然,阿飞欺到张伏农身前,只听得“啪”、“啪”两声,就已甩了张伏农两个耳光,然后又飞身退回小铃铛身前,轻声道:“嘴巴不干净,就该打。”不过这么一活动,伤口又是流了不少血,阿飞不得不半弯着腰按住伤处,脸上露出极为痛楚的神情。
张伏农瞧着阿飞这副模样,蔑笑道:“哼,先让你得意着,一会儿我要当着你的面扒了那小娘们儿!”
阿飞未敢轻动,而是指着张伏农道:“你死定了。”
“哈哈哈,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我!”张伏农说着,便已飞身而上,双掌齐出打向阿飞,不想却被阿飞用一招落花掌打回。那张伏农没想到阿飞在重伤之下,还能打出如此强劲的掌力,便不敢上前硬碰,只是在周围游走。明眼人见到张伏农这般打斗,都知道他是欺负阿飞带伤不能久战,故意如此,而阿飞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心里焦急,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拉着小铃铛的胳膊低声道:“你扶着我些,我有点站不住了。”
那小铃铛的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只怕这时间拖长了,不等张伏农来取阿飞性命,阿飞便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出了危险。她很想出手杀了这个出言不逊的张伏农,又怕王横江怪自己坏了这场比武,不肯放过自己和阿飞的性命,便只能强压怒火,用手抵住阿飞的后背,让他不致跌倒,但又怕被张伏农瞧出阿飞已经支持不住,立时痛下杀手,所以动作遮遮掩掩的,不敢全力扶着阿飞。
不过那张伏农还是瞧出了端倪,大笑道:“站都站不住了,我看你怎么杀我!”说着便长身一跳,忽地闪到阿飞身后,拔出腰间短刀就向阿飞脖颈砍去。
就在那生死一瞬之间,阿飞已把小铃铛推远了几步,然后突然把身子转了过来,左手握住张伏农的短刀刀刃,同时右手击出,用尽全身气力在张伏农胸口打上一掌。那张伏农顿时就如破袄一般瘫软在地,已是气绝身亡。
阿飞长舒一口气,将握住的短刀掷下,同时皱着眉头对王横江道:“这场比试,看来是我赢了。”
王横江见阿飞所掷短刀已经深入土中,才知他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虚弱,便道:“好,我王横江愿赌服输!余少侠,咱们后会有期!”然后便带人下岗,而那张伏农的尸首,便扔在原地,根本没人去管。
“后会有期!”阿飞翘起嘴角,庆幸自己和小铃铛逃过一劫。
“叛徒休走!”突然,只听得小铃铛喊了一声,便是长鞭一抖,将那郑不服拉了回来。
“王堂主救我!”郑不服一脸惊恐地喊道。
那王横江只是回头瞧了郑不服一眼,然后赞了一声:“好鞭法!”便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