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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曝家丑宋来求强援 寄豪情华谦匡正义

    

    大名府城外,一处人满为患的茶棚之中,华谦、徐云还有龙一文三人,正围着一张方桌坐定,听茶棚中央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讲史。

    只听那老者对茶棚里众人说道:“高渐离击着筑送别故人,那荆卿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就着节拍高声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在场的太子丹等人,听着荆卿的歌声,没有一个不激动得流泪的。可是那荆卿啊,连头都没有回,就这么唱着歌走上车,一路向东,奔那秦国去了。”原来这老者讲的,乃是那荆轲刺秦的故事。

    那老者讲得口干,喝了一碗茶,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咳,不讲了,不讲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家去了。想听荆卿去了秦国以后,又遇到什么事儿的,明儿个起早,再来这茶棚哈。”

    众人“噫”地一声,便相继付了茶钱,各自散去回家了。华谦觉得时候还早,便硬要拉着徐云和龙一文陪他一同到城里逛逛。

    “荆卿到了秦国,能遇到什么事,不就是刺秦失败,被侍卫乱剑砍死在大殿上了么?”华谦打着呵欠,从茶棚走出来道。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这样了,只不过那老者讲史总喜欢在里面加些奇遇逸闻什么的,听起来比较有趣罢了。”徐云笑着道,“咱们小时候,华爷爷不就常常带着咱们来听他讲史么?”

    “哈哈,我记得有一次,你听那霍去病直捣匈奴王庭、封狼居胥的故事,都激动得跳起来了,嚷着要跟我二叔到军营去。”华谦回忆起旧日时光,不禁莞尔。

    “没想到大师兄你还有过这样的念头啊!”那龙一文曾做过禁军步兵都头,一听说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徐云,年幼时也曾有过投身行伍的想法,不禁大为意外。

    “是吗?这老者还讲过霍去病的事迹么,我都不记得了。”徐云摇了摇头,“不过那时的我也就是个幼童罢了,少不更事,听到那些英雄事迹,心情难免慷慨激昂,一时激动说出那样的话来,倒也是极有可能。”

    龙一文点着头说道:“呵呵,要说这英雄,方才那讲史老者说的荆卿应该也能算一个。要是荆卿活在咱们大宋朝,估计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了。”

    华谦赞同道:“是啊,他为报太子丹的恩情,敢和那始皇帝嬴政拼命,很有武林侠客的风范。”

    徐云闻言,又是摇了摇头:“荆卿虽有侠气,只可惜志大才疏,又被虚名所累,终究是难逃一死,反倒是连累了太子丹。那太子丹为保燕国,敢于对抗强秦,也算是个英雄了,只可惜,用错了人。因而这易水一别,便也就成了诀别。”

    龙一文感叹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就算荆卿武功盖世,刺死了嬴政,也难保能从秦王殿上全身而退,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他终究是要死在咸阳。”

    华谦道:“唉,依我看啊,这世上的英雄,多半没什么好下场。那霍去病也是,英年早逝,二十四岁便不明不白地死掉了。还有那楚霸王项籍,英雄一世,也终究难逃垓下的四面楚歌。你们俩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但可别想着做什么英雄啊,搞不好哪一天就走上英雄末路了,嘿嘿。”

    龙一文听了华谦这一番话,哈哈大笑着拿起腰间的葫芦,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酒。而徐云则眯着眼无奈地笑了笑,对华谦道:“小谦,这江湖上的是非恩怨太多,实在是英雄难做。那些豪气干云的大侠,也只不过是在那些茶棚讲史人的口中活着罢了。”

    “啊呀云哥儿,为什么你嘴里的江湖,总和别人嘴里的不一样呢?”华谦扭过头问龙一文道,“大胡子,你觉得呢?”

    那龙一文斜眼瞧了瞧徐云,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进了城里,没走几步,徐云便指着一家酒肆对华谦道:“好了,你去吧,我和龙师弟在这喝点酒,等你回来。”

    “啊?你说什么?我要去哪里啊?”华谦不停抖着眉毛,对徐云道。

    徐云微微翘起了嘴角:“你问我要去哪?你带我们走的这方向,不就是奔华府去的吗?嗯……现在应该叫武府才对。”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啊。”华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陪我一块儿去呗?”

    “这十几天来,你一直坐立不安,嘀嘀咕咕,心神不宁的,一定是在为那件心事发愁吧?今日,你突然没来由地非要拉着我和龙师弟,陪你到茶棚听讲史,现在又拖着我们进城,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和你同行,给你壮胆吗?”徐云笑道,“不过你想问武掌柜的事情,总不能让我们也帮你问吧?该你自己办的事,还得你自己来。”

    那龙一文听着徐云的言语,似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拍了拍华谦的肩膀道:“华老弟,比起那荆卿远赴咸阳的有去无回,你这一趟可是有去有回的啊,你又怕什么?”

    “嗯。”华谦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道:“那可不一定,搞不好我哪句话没说对,她那死人手一巴掌打下来,我可就真的有去无回了。唉,那荆卿好歹是为了刺秦大业而死,得以青史留名。而我华谦可就窝囊了,只因为几句话唐突了佳人,就把命赔上了,哎呀呀,这可不太妙……”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华谦还是硬着头皮一个人去了。毕竟他心中的那个疙瘩,终究需要那个冷冰冰的女人来解开。

    那徐云与龙一文进了酒肆,跟小二要了一壶酒,两碟小菜,可没喝上几口,就见华谦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华老弟,怎么回事,你认怂不敢去了?”龙一文放下酒杯,讶异地瞧着华谦。

    “没……没啊,我去了。”华谦抹着脸上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然后呢?”徐云端起酒杯,细嗅着酒香,轻声问华谦。

    华谦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夺过徐云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啊,好酒——那把门的丫环跟我说,她家主人这几天闭门谢客,我想着她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心里不痛快,所以就没好意思打扰她,直接回来找你们了。”

    “那么……你是吃了个闭门羹?”徐云边为华谦斟酒边道。

    “啊……算是吧。”华谦皱着眉头,又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哈哈哈,我说华老弟,你办事也忒不爽快了,男子汉大丈夫,顾虑那么多干嘛,往里闯就是了,干嘛要回来啊!”龙一文大笑着说道,“看你如此失意,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大喝一顿如何?”

    华谦摇了摇头,斜靠着桌子哀叹一声道:“唉,不了,没心情。”

    龙一文瞧着华谦沮丧的模样,放下筷子道:“堂堂hb华家之主,为了一个女人在那里唉声叹气,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华谦随便夹了几口小菜,边嚼着边道:“那霸王还有虞姬呢,我怎么就不能为了个女人牵肠挂肚唉声叹气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龙一文听着华谦这般言语,毫无志气,心中很是不快,想要再多说几句,一旁的徐云却笑着道:“龙师弟,你莫要为难小谦了,他从小就是这个脾气。”龙一文见徐云发话,想着自己与华谦毕竟只是初识,也不好说得太多,便忍住了没有发作。

    不消多时,华谦就将那两碟小菜吃光,然后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他刚把酒端到嘴边,闻了一下,便又把酒杯放下道:“这酒终究还是差了些味道,咱们现在就回去喝家里的好酒去,今日要喝他个不醉不休!”

    徐云平日里常常是由着华谦胡来,所以便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而龙一文听说有好酒喝,当然不会拒绝,端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道:“妙哉,华老弟都发话了,那还等什么!”

    于是,三人哈哈大笑着出了酒肆,直奔城北回华府去了。

    “华公子留步!”三人刚出了城门,还没等走上几步,就听见城里有人高声在喊着华谦,遍停下了脚步。

    “谁啊?”华谦回头瞧去,却见那丐帮的李大领着一个彪形大汉,正在向他快步奔来。

    龙一文一见那金刚一样的彪形大汉,呵呵一笑道:“那不是丐帮的宋来吗?他找华老弟作甚?”

    徐云见龙一文认得宋来,惊奇道:“你怎地认得宋团头?”

    龙一文道:“我这几年在江湖上也不是瞎混的,各路各府的行家高手,我都有一一打听过。我还曾与其中的一些名家切磋过武艺,这宋来便是其中之一。”

    “你用几招败了他?”徐云轻声问道。

    “一招……啊,不,三招。”龙一文答道。

    徐云也曾与宋来交过手,他回忆着那一夜宋来大力金刚手的威力,惊讶地对龙一文说道:“只用了三招?你的落花掌,究竟练到了什么地步?”

    龙一文见徐云言语之中似有怀疑之意,便道:“怎么,你三招拿不下他?”

    虽说徐云那次是一人独战宋来和邹苦联手,但即便是单打独斗,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在三招之内就打败宋来,于是便冲着龙一文笑了笑,没有明言。

    宋来随着李大跑到三人身前,见一个衣衫破旧、虬髯倒竖的大汉与徐云还有华谦站在一起,瞧着面熟,脱口而出道:“是龙一文,龙老弟吗?”

    龙一文哈哈大笑着向宋来抱拳道:“宋来大哥,别来无恙啊?”

    宋来也是哈哈大笑道:“真的是你!你怎么和华公子还有徐云徐老弟在一起啊?”

    龙一文笑道:“徐云乃是我的大师兄,华公子则与我大师兄是旧友,你说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在一起了?”

    宋来一惊道:“难道龙老弟也是云庄张大侠的高徒?”

    龙一文呵呵笑道:“高徒谈不上,只不过是没给家师丢脸罢了。”

    “龙老弟谦虚了。”宋来说着,又冲徐云抱拳道:“徐老弟好啊。”

    徐云抱拳回礼,淡淡地说道:“宋团头,咱们又见面了。”

    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徐云一眼,心道:“此人有杀害张大侠之嫌,龙一文竟然还敢与他为伍,莫非他真的不是凶手?亦或者,龙一文也有参与杀害张大侠一事?算了,张方洲之死,又与我无关,操这份心做什么,那丐帮帮主的位子,才是我应该盯紧的东西。这徐云的武功不赖,如果我能够拉拢他助我对付邹苦还有陈开那个老乌龟的话,拿下帮主之位必然不在话下。等接任帮主之后,就立刻设计把他抓起来,再把他杀害张大侠之名坐实了,到那时,世人皆认为是我宋来为张大侠报的仇,如此一来,我宋来还有整个丐帮,在江湖之中的威望……呵呵呵……”

    龙一文见宋来瞧着徐云,半晌没有说话,便道:“宋大哥,你们方才连连喊着让华公子留步,是有什么要事找他吗?”

    一旁的李大见宋来仍然没有反应,便咳嗽了两声:“宋团头,宋团头?咱们是来找华公子的。”然后又对华谦道:“华公子,这位是我们大名府丐帮的团头,宋来宋团头。”

    华谦点点头,笑着应道:“宋团头,幸会,幸会。”

    宋来“啊”地一声,回过神来,满脸堆笑地对华谦道:“华公子,咱们想请你帮个忙。”

    虽说方才是李大喊的华谦,可其实是宋来有意找他。但是见面之后,宋来却没有先和华谦打个照面,反倒是和龙一文还有徐云寒暄起来,未免有些不看重华谦之意。不过那华谦为人随性,倒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见宋来开口,打着呵欠道:“什么事啊?”

    宋来呵呵一笑道:“这个……不知华公子有没有听说,万英堂的公孙良璧和真定府的邹苦他们联手的事情?”

    徐云闻言,不禁睁大了本来眯着的双眼,心知那宋来接下来所言之事,必然极为机要,便伸手示意他莫要言语,低声道:“兹事体大,此处人多嘴杂,宋团头还请噤声。”

    华谦心领神会,立刻接口道:“嗯嗯,宋团头与李大兄不如跟着我们三人一同回华府,到敝处就此事细谈如何?”

    宋来连忙点头道:“如此甚好。”

    回到华府,华谦便吩咐下人摆了一大桌酒菜,并将全成空、华长武还有华长文三人也叫了过来。

    互相引见完毕,众人便入座坐定。华谦坐在主座,对右手边的宋来道:“宋团头,在座的都是我华某人的挚交兄弟,绝非外人,还请你把先前在城外欲言之事,仔细向我等说明一番。”

    “老宋我正有此意。”宋来环视在座众人,朗声道;“诸位华府的朋友,不知你们可否知晓,那万英堂的二堂主公孙良璧,在城北林中一战被诸位挫败后不久,便去了真定府,并在真定府丐帮分舵盘桓了数日——”

    “什么,你说那公孙良璧去了真定府?难怪我和长武哥在沧州观海楼没有找到一个万英堂的人。”华长文突然打断了宋来,插言道。

    原来清明那一日林中激战,公孙良璧溜之大吉,令华长文颇为憾恨。为报父兄之仇,他拉着华长武一路奔到沧州观海楼欲找公孙良璧算账,但是却只看到一座空楼。那华长文见扑了个空,心中气恼,便一把火将观海楼烧了个精光,稍解心中愤恨,然后才返回大名府。

    此事一出,登时在hb引起轰动,武林中人皆道大名华家要与万英堂争夺hb霸主之位,而那华谦知道后,心中怪罪两个弟弟擅自行事,但也是无可奈何,只好令他二人在家中禁足一个月,以示惩罚罢了。

    华谦瞪了华长文一眼:“你还好意思提这事?看来是毫无悔过之心啊,是不是要罚你面壁思过才行啊?”

    华长文怕华谦真的要罚,努了努嘴,端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嘬起来,却是不敢说话了。

    华谦转头对宋来道:“宋团头,你说公孙良璧去了真定府丐帮分舵,他没来由地去那做什么呢?”

    “听说他去真定府分舵,是为了见邹苦还有我丐帮的陈开陈长老。”宋来道,“耶律隆庆那件事过去后,邹苦便将陈长老接到了他那里去住,并借着陈长老在帮中的声名,拉拢了不少帮中弟兄聚在他身边,呵呵,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华谦虽然也听徐云讲过丐帮的一些事情,但这邹苦和陈开究竟是谁,他还是有些搞不清楚,也就不太懂宋来的意思,便疑惑地看了看徐云。

    徐云点了点头,对宋来道:“陈长老毕竟在贵帮之中德高望重,他如今住在了真定分舵,是在明着支持真定府的邹团头,想必现在邹苦的势力应当要比宋团头在大名的势力大上许多了吧!”

    华谦知道徐云这一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便摸着圆脸笑了笑,接口道:“却不知那公孙良璧找陈长老所为何事?”

    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对李大道:“李大兄弟,你把那封信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李大应了一声,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华谦。华谦看过后,便又将信传给了徐云。

    “这封信是我今早收到的,信是陈开……是陈长老亲笔写的,说什么丐帮帮主之位不能一直悬而不决,所以想在四月二十四日那天,约我在w县西北的漳河边会面,商议帮主人选之事。”宋来凝眉道。

    华谦摸着下巴思索道:“你们那陈长老刚见过公孙良璧,就有了这封商议帮主人选的信,很难让人不去想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

    宋来抚掌道:“正是如此,华公子说的一点儿没错。据从北面回来的弟子说,那公孙良璧也不知和陈长老谈了什么条件,竟然公开支持起邹苦做丐帮帮主了。真定府那帮小人,有了万英堂撑腰,才想起来约我在漳水边会面!哼哼,说得好听些叫商议帮主人选,其实不就是想在河边把我大名分舵一锅端了,然后让邹苦舒舒服服地做帮主吗?那万英堂杀了敝帮的李二、李三两个兄弟,也曾杀害了华公子的几位至亲,可以说是咱们共同的仇人。所以我宋某人才会到府上叨扰,不为别的,其实就是为了寻求华府援手,与我共同对付公孙良璧还有邹苦。一来有机会灭了万英堂,给自己人报仇,二来也算是给我,给大名分舵诸位弟兄一条活路,别让咱们四月二十四那天有去无回。”

    “既然知道有去无回,那别去不就成了?”华谦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宋来高声道:“华公子是说哪里话!我宋来既然已经接到了这封战书,就算到时候被人扔进河里喂鱼,那也是无论如何都要赴约的。如果到时候不去,那岂不成了缩头乌龟,徒被江湖人笑话?”

    华谦摇着头道:“唉,你没懂我的意思,人家敢大老远地从真定府跑到漳河来,还在乎多跑一段路?要我说啊,你根本不用去赴约,让他们直接来大名府找你不就完了?”

    宋来见华谦说的话没头没脑的,只好把两眼一瞪,端起海碗大口喝起酒来,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全成空、华长文等人知道华谦又开始故意犯浑起来,都忍不住低头偷笑。

    “宋团头,在下有一事不明。”徐云放下手中信件,对宋来道。

    “徐老弟请讲。”宋来见徐云发话,便不去理会华谦,赶忙应答道。

    “那公孙良璧在hb多行不义,据说还与契丹王爷耶律隆庆私下里不清不楚的,常有来往。就算是邹苦一时之间想要争那帮主之位,迷了心窍,答应与公孙良璧联手,可是陈长老人还在真定分舵,又怎么会同意丐帮弟子与这样的人为伍呢?”

    宋来尴尬地笑了下,颇有些难为情:“呵呵,虽说这家丑不能外扬,但是我宋某人今日既然有求于诸位,那么有些事还是应该挑明了说才是。”

    众人见宋来突然这样说,心中好奇,便都竖起耳朵,静心听他言语。

    “诸位想必都知道,敝帮前任帮主张大虎张帮主,乃是那陈开的徒弟。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的是,这上一任帮主的位子,其实本是要传给陈开的。”

    李大加入丐帮也已将近二十年,对于帮中的一些秘闻大概也知道一些,一听宋来提起话头,立刻讶异道:“宋团头,你难道是要和他们说那件事!”

    宋来点点头道:“嗯,那陈开对我不义,我也何必为他隐瞒?他陈开陈长老在江湖上一直是以丐帮耆老的身份示人,我若不将此事讲明,恐怕在座诸位也不会相信陈开会与万英堂联手吧!”

    华谦见宋来金刚一般的汉子,说起话来却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不禁觉得好笑:“我说宋团头,你有话快讲,不要在那里扯着扯那的,吊人胃口。既然你说陈长老本该是前任帮主,那为什么最后做帮主的人又不是他呢?”

    “好,既然华公子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再啰嗦了。”要是比这说话啰啰嗦嗦不着边际,没有重点,这一桌子的人没有谁能比得过华谦,可宋来与华谦毕竟只是初识,并不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才会说出“华公子快人快语”这样的话来,在场的华府众人听了,不禁都暗暗觉得好笑。

    只听那宋来缓声说道:“那陈开之所以在江湖上威望比较高,多半是因为旁人敬他江湖阅历丰富,武艺精湛罢了。而在大部分人心中,江湖威望高的人,人品都不会太差,所以陈开在很多人心中也都是高风亮节的大侠模样。其实他这个人有个不为人知的弱点,那就是为人贪财,为了那蝇头小利甚至都可以把人搞得家破人亡。但是在最初的时候,陈开掩饰得比较好,所以帮里的弟兄们都没发现这一点,要不然大家也不会想要选他做帮主。”

    “当时,帮中接连有弟兄失踪,帮里怀疑有外人要对丐帮不利,便安排陈开的弟子张大虎来调查此事。张大虎帮主为人细心聪慧,做事也比较利索,很快便理清了事情的头绪,结果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外人要对丐帮不利,这些失踪的弟兄都是与陈开有关。原来那陈开,私下里似乎在和契丹人做着什么交易,每年都会从契丹人那里拿到不少金银,而这些失踪的丐帮弟兄,大多都有参与这交易之中。”

    众人闻言,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那龙一文脱口而出道:“你是说,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陈……陈开杀了?”

    “不,我只是说此事和陈开有关,但人是被他杀了,还是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宋来摇了摇头,“因为陈开毕竟是张帮主的师父,所以张帮主发现此事与陈开有关后,就不想再继续查下去,只是把他查到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当时的丐帮帮主和几位长老。”

    “帮中诸位前辈知道此事后,自然是万分震惊,并找来陈开询问此事。那陈开承认自己私下和契丹人有所往来,但对那些失踪弟兄的去向却只是推说自己不清楚。帮中的几位前辈也无法确定陈开做过残害同门之事,无奈之下,几番商量后认为,陈开与外族勾结,本应驱逐出帮,但因为他在江湖上名声太过响亮,若做出如此重罚的话,相当于自曝家丑,会大大损害丐帮名声,所以也就没有重惩陈开,只是逼他退隐江湖了事。而那帮主之位,则由张大虎接任。陈开见是自己的徒弟继任帮主,便也就没说什么,直接认同了这一处置,闭门隐居了起来。”

    “此事当时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大多数人都选择把它烂在肚子里,不愿对别人讲,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此事的人,便越发的少了。现在新入帮的弟子们,只道他陈开是个隐居村野的丐帮前辈,却不知他曾经还做过此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徐云老弟,不知我讲过此事后,你是否还认为那陈开不会因为任何缘由与作恶多端的万英堂联手呢?”

    宋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觉得喉咙生烟,便倒了一碗酒,咕咚咕咚地喝起来。那龙一文皱着眉瞧了瞧徐云,似是在询问徐云是否知道此事。徐云见了,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此等传闻,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实在不知宋来所说之事是真是假。

    那宋来虽然是在喝酒,但目光却一直不离徐云。他见徐云摇头,便放下酒碗道:“怎么,徐老弟还有什么事想问的吗?”

    徐云笑了笑:“没想到陈长老竟还有着这样的过去,若是宋团头不讲,徐某还真不知道。”

    “那是自然,谁还没有点儿往事呢?”宋来哈哈大笑地看向华谦道:“华公子,不知你愿不愿意出手帮老哥哥一把呢?”

    徐云闻言,眯着眼瞧向华谦,心道:“宋来嘴上说的是请华府共同对付万英堂和真定府一派的丐帮弟子,保他大名分舵众人性命,其实仔细想来,就是在拉拢华府支持他宋来做丐帮帮主而已。若是答应了此事,那四月二十四日漳河之会后,不管最后宋来当没当上丐帮帮主,华府都还和以前一样,不会得到什么明显的好处,最多是得到一句感谢,卖了个人情罢了。但是如果是那邹苦当了帮主,那么华府便会因为支持宋来而和新任丐帮帮主成了敌人,实在是大大的不利。不过反过来想,华府若能借这个机会,主导整个局势,利用宋来这个强援将万英堂一举消灭,并在消灭万英堂的同时,仍然留下邹苦性命,保持丐帮内斗状态的话,那对华府来说,却又是极为有利的。唉,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处理得当,华府便有很大的可能称雄hb武林,但不知小谦是否已经考虑过其中得失,也不知他究竟会如何回答。”徐云心中虽然已有答案,但他只不过是暂住在华府的客人,毕竟不是华府之主,所以也不好多言,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等华谦回复宋来,表面上却仍然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那华谦摸了摸下巴,犹豫道:“这……”他见整桌人都在盯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发慌。他本想开口说:“你们丐帮的事,就应该自己解决,我们华家可不想插手。”但当他看到两个弟弟,尤其是华长文脸上那期待的神情时,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种事情也要我来拿主意,真是麻烦!”华谦心道。

    忽地,华谦想到了二叔、三叔还有长林的葬礼,想到了大名城里那被大火烧掉的易水阁,这些,都和万英堂有关。他又想起清明那天,在城北林子中看到的一幕幕惨像——遍地的女尸和血迹,让他连着做了好几天恶梦。

    “咝——”一想到这些,华谦不禁倒吸一口气,只觉得那被刀砍过的左肩隐隐生疼。“什么宋来、邹苦、陈开的,他们做过哪些事,犯过哪些恶,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空口无凭的,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诋毁别人?但是,那万英堂犯下的恶行,我却是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绝对不会是假的。以前爷爷常说,咱们华家是混江湖的,要时刻牢记侠义二字。爹爹为了侠义,敢带着乡党对抗契丹人,虽然是螳臂当车,却仍奋不顾身;二叔为了侠义,投身行伍二十余年,生前遗愿便是想从登州调回hb前线,为大宋戍边。我与两位父辈相比,虽然不能做到像他们那样为国为民,但这侠义二字,终究还是应当放在心间。像万英堂这样的江湖祸患,我绝不能任由他继续为恶,否则还谈什么侠义呢?”

    华谦这般想着,只觉得胸中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豪侠气概来,不禁挺直了腰板儿,对宋来道:“万英堂为害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华家本不愿插手丐帮内部事务,但如果此事牵涉到万英堂的话,那么华家愿意趟这趟浑水。不过事先说好,如果四月二十四日那天,没有万英堂的人在场,那么华家众人便打道回府,绝不干预贵帮推选帮主之事。”

    宋来见华谦首肯,不禁喜上眉梢:“成,公子只要愿意帮忙,怎么说都成!”

    徐云听着华谦的言语,大概猜出他心中所想之事来,不免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只要他答应出手,那么一切便就还有转机。

    送走了宋来和李大,华谦只觉得心情大好,招呼徐云和龙一文道:“哈哈,刚才那顿饭吃得一点儿也不痛快,我把家中的好酒拿出来,咱们三个好好喝上一顿怎么样?”

    龙一文闻言,当然是连声赞同。谁知徐云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行,这酒喝得太多,好耽误你明天做事了。”

    华谦奇道:“耽误我做事?我明天又要做什么事啊?”

    徐云呵呵笑道:“你答应了宋来要找万英堂打架,这么大的事,难道不想告诉武掌柜一声吗?”

    华谦怅然道:“她都闭门谢客了,我又去烦她干嘛?”

    徐云笑着道:“邀她出手助你啊,这等复仇良机,她又怎会错过?到时候,你不就能见到她了?”

    华谦大喜道:“有道理!不过,这酒还是要喝的,喝足了我才有底气去找她。”

    龙一文闻言哈哈大笑道:“甚是,甚是,这酒能壮胆嘛!那咱们今晚还是不醉不休吧!”

    华谦指着龙一文大笑道:“那是自然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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