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星门中有一方秘药,传闻有摄魂取魄之效,若能少量长久服之,可保属下忠贞不二,就算皇上所嘱之事乃天理不容,服药者也会听之任之,毫无怨言的舍身赴死。”
朱唇清起,美人的声音也动听悦耳,只可惜言语之间所说之事太过诡异,叫人心惊胆寒。萧璟铭听到秘药一事,忽然转头直盯着她。
“忧思梧殇!罗星门中果然有这秘药?”
“此药方简单得很,制药技艺也极简,只是所列的几位药,得来极为不易。皇上若是有意,贱妾这里有两粒成药,尽可奉上!”
说完这番话,“皇后”便头也不回的径直往自己寝殿走去,作势要去取忧思梧殇。
“李宛思!”
萧璟铭忽然大喝一声,“皇后”丝毫没有站住脚步,等到身影即将转到萧璟铭看不见的地方时,悠悠传来一句听不真切的话语:“皇上,李宛思已死去多时了”
虽然只看见“皇后”的背影,萧璟铭也知道此刻这位“皇后”已经凭借自己的几句话坐稳了中宫之位。只因满载朝野,他萧璟铭已经越发找不到一个值得信任之人,忧思梧殇,如果真有奇效,那将是他坐稳皇位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李宛思,永安城李家独女,废太子萧璟城之宠妾,罗星门药姑,萧璟铭想着一个又一个神秘的身份,这个女子背后又是什么力量推动她步步为营,直达天下权力之巅的永安城的?
“皇后”身上只披着那件红色的绣凤长袍,玉白的长腿随着脚步时隐时现,脖颈上的两道剑伤和血迹也都不见了,只剩下猩红色的伤口,直截了当的在脖颈间横卧着,萧璟铭见惯了血染沙场的血肉横飞,却在见到“皇后”的伤口时由心底滋生出一阵不安。
“皇上,此药正是忧思梧殇,贱妾此时一并奉上,若是能保住这条贱命,忧思梧殇,皇上要多少就有多少,不知意下如何?”
说话时喉咙的抖动让那两道伤口又渗出一涌血液,而这个女人竟然闻所未闻一般,依旧挂着媚人的笑容用眼神向萧璟铭谄媚示好。
面对这样的蛇蝎美人,萧璟铭迟疑许久,难道真得要相信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对于每日伴随在他身边的朝中的臣子们,其中甚至有跟随他十余年,东征西讨,马革裹尸的抵命之交,他也未必尽信,如今更要相信罗星门的一个药姑?
想起当年在军中与多少血性男儿征杀四方,军功赫赫的背后,冰天雪地里茹毛饮血时常有之,山涧林地里虫蛇噬人者有之,那时的权利虽受皇命束缚,生死也在敌寇俯仰之见,可他从未感到过惧怕和孤独,只因身边将士都与他勠力同心,同仇敌忾。
如今身在万人之上,他反到觉得孤独,每句话都先将圣上与皇帝君臣摆在前头,礼节之后,所有的真实都被一层隔阂掩藏在每个人的心底,对臣子的猜忌和犹疑折磨着他,让他不敢再轻信任何人。
面对与太子和张暨白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男人,近一年来她处处搜罗着关于萧璟铭的讯息与喜好,七拼八凑的将这位皇帝的一应过往都展入脑海,在心底描绘出了几个不同的雏形,这个男子只在她眼前出现过两次,一次他率军在太子萧璟城登基大典上逼宫,另一次则是此刻一手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两颗颤抖着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在寂静的凤仪殿里仿佛成了一种相互依存的和谐奏鸣
“李家因为勾结罗星门弑君篡位一案,几近抄家灭门之祸,你对朕就没有一丝恨意吗?”
许久的许久,萧璟铭终于伸出手接下了“皇后”呈上的忧思梧殇,萧璟铭并非心思极重的人,不解的事情会说,犹疑的事情会问,这才是他习惯的作法,而不是用皇帝的身份与铠甲将天性和意愿都掩埋。
“我早在出生时,本就不是个能活下来的婴孩,二十年来的种种经历,也非常人所能经历,人道是父母之恩难以为报,我却未尝识别到。”
声音依旧委婉动听,却透着冰冷和无情,“皇后”的脖颈已经被血液染红,汇成了几道细流流下来,大概是觉得有碍观瞻了,她伸手用巨大的广袖将那些血液拂去,血液的殷红比衣裳的颜色更浓重。
“混账东西!你果真禽兽不如!”
萧璟铭听了“皇后”这番不进人语的话,怒极了将那两颗忧思梧殇的丸药瓶子也狠心弃下。
“贱妾这条命本就是李家逆天而为得之,这么多年来,我入魔也罢,使鬼也罢,报答李家的恩情,做得已经够多了。”
萧璟铭再也不想听“皇后”的说辞,怒而骂道:
“哼,罗星门中果然皆是悖礼无德之人,朕岂能与你们为伍!”
“哈哈哈哈,悖礼无德!好一个悖礼无德”
突然传来的笑声让萧璟铭不屑一顾,正要大步流星愤而离去,那银铃般的声音又传来:
“郑工为你花费几年的人力物力修造南苑别馆,只为了给那个方见南一个还用不上的栖身之所吧?劳民伤财,只为搏你一笑,这算不算悖礼无德?”
这句审问令萧璟铭完全没有应对之词,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走又走不得,留也留不住颜面。
“那方见南本是你臣下张暨白的未婚妻子,你硬生生的将她册封成为郡主,还将南苑别馆的规制一再提升,比之皇后的凤仪殿都不屑相较,这又算不算悖礼无德?”
终于抓住了萧璟铭的弱点,“皇后”岂能轻易放过?
“你!给朕住口!”
“臣妾身为皇后,不光是一宫之主,也是皇上的臣子,对圣上行差踏错自然有直言进谏,效法先人肱骨之臣的责任!皇上您还请保重龙体啊!”
萧璟铭看着她假借皇后的名号胡言乱语,再也不能忍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