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萧璟铭登基一年有余,永安城外凤凫山上的南苑日前在工部督造下竣工完成。
据说南苑在修造期间,萧璟铭多次出宫查看进程,又几次更改图纸,工程也经历几次反复,而南苑所用建材莫不是取自西部的居留山脚下。”
“怎么偏偏选了那里啊!永安城附近不是现成的木料吗!”
众人听完老者的话,不由得不解问道。那老者微微一笑,接着往下说。
“那礼部侍郎郑工是居留山府尹出身,皇帝的事,做臣子的怎能不尽心呐!”
正如说书老者所说,郑工酌情交待下去,亲自修写一封家书送到老家,居留山四周的居民纷纷荒废了农耕,深入居留山中砍伐,数不清的参天大树掘地而出,山下刀斧飞扬,粗壮汉子挥刀断木的声音夜夜不绝于耳,斩断的树干一节一节犹如墓碑,最后排排垒砌成原木堆,由老旧的车马拉着,尽数送往凤凫山去。
“虽说这是萧璟铭登基后第一次大兴土木,却没有让单薄的国库有更大的负累,工程进行一半时,户部侍郎白茂江主管南苑一切账目支出,偶然发现破绽,随后工部侍郎田朗因谎报出纳而锒铛入狱。”
老者说罢又抓起茶壶,对着壶嘴倒了一口茶。
“哎呀!这可不得了啊,那田朗早先是太子党的,看来我们这位新皇上要开始清除政敌了。”
“必竟他不是长子,也并非****,哥哥虽然被幽禁了,可还是先皇亲立的太子,这皇帝位子,他做得不稳啊!”
说书老者停顿下来,并不急于接着往下说,而是让底下的听众自由议论着,其实说书这门技艺讲究一气呵成,也更讲求停顿,停在当停之处,便是恰到好处。
“正如这边二位公子爷所说啊!从那田朗出了事之后,这朝野上下便掀起一阵肃清贪腐之风,皇帝陛下行事雷厉风行,时至今日,当朝一品大元已有二位落马。至于往下的官员么,当年铤而走险者,罢官抄家也是迟早之事啊……”
老者捋了捋下巴拖着的胡须,顺便用手抹干净方才喝茶时落在胡须上的茶水,瞧瞧日头斜照的影子长度,料想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谢客。
“张先生切慢!今日我们还未听的过瘾,先生留步!”
见方才那几个议论之人出声挽留,说书老者喜笑颜开道:“只是老朽若是回家晚了,那做饭的婆娘可是要作乱的呦!”
乾坤茶寮里顿时笑声一片,另一个公子模样的听客笑完高声说道:“张先生讲下去吧!银钱不会少与你的,小二,给张先生上一壶新茶来!”
说书老者立即坐下,小二拎着现成的热水和茶壶来了,打开茶壶,里面的茶叶已经洗过,就着未凉之壶,滚沸的热水将茶叶的香味烫了出来,还未等说书老者仔细品鉴那茶香,壶盖就被小二麻利的盖住。
老者还是将头底下,鼻子循着蒸汽向上飘飞的轨迹也向上化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嗯!好茶,好茶!公子乐善好施,必有后福啊!老朽就拼着大不韪,再将皇帝老人家的事情说上一说!”
满座皆拍手叫好,随即老者将手平伸又下压了几下,听客们稀稀拉拉的恢复了安宁。
“话说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对待太子萧璟城还真是……”
“怎么着?”
见众人眼神急切,老者缓缓说道:“将自己哥哥放在宫中软禁也就罢了,可霸占着哥哥之前的宠妾在后宫,日日笙歌可就要落下后人话柄了吧?”
说书老者眼神迅速扫过满大堂的听众,中原本就教育开化,而南定又是以人文教化盛名,是以此处臣民皆知礼守节。听闻萧璟铭抢占兄嫂,众位听客的脸上莫不是显露出鄙夷之色。
“而之前所说的南苑,据说极尽奢华之能事,修造费用也都是取自民脂民膏啊!想我堂堂中原江山如画,百姓安居乐业不过近几十年光景,摊上这位穷尽奢靡的皇帝,百姓难免……”
说书老者话音还未落实,远远看见一个身着甲胄之人直奔自己走来,话虽未说完,可言外之意已经都被听客们洞悉。
“强占兄嫂,篡夺帝位,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怎配坐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一个看上去身子单薄的书生气男子拍案而起,随即身边人纷纷应和。
“是啊,我中原礼仪之邦,皇帝乃真龙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此骄奢淫逸,天下怕要大乱啦!”
老者见那甲胄之人并非蓄意滋事,又有诸多看官给自己撑腰,于是又说的起劲儿。
“还有一事,众位绝对未曾听说,列国之内,耳目众多者如老朽这般,也只是得知一二而已。”
“张先生速速道来吧!那昏君还有更为荒唐之事吗?”
老者微微一笑,“这位当今圣上,之所以能够取得皇位,可是因为他掌控有非凡人之助力,这也是为什么近年来修仙之风正盛啊!”
众人立即作出深有体会之状。刚刚那个书生气的男子立即起身,几乎是拍案而起。
“想我南定城千百年来才子辈出,教化忠义莫不是天下之首,如今南定城内私塾无读书之声,商铺无交易之信用,农田无成垄之田,朝廷无当用之臣。家家户户皆为修仙炼道而迷惑视听,这等乱世……”
“把他给我抓起来!妖言惑众,给我拉回去关入大牢!”
方才那男子陈述得慷慨激昂,是以众人皆没有觉察到南定城城防军的道来。
“哈!萧璟铭他今日抓我一个,将来能抓的住全天下人吗?倒行逆施,世风日下,亡国不久矣!”
“把他嘴巴给我堵上!”领头的城防军总教头林枫也分管城郊治安,疾言厉色之下,茶寮中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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