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快到金秋收割季节,地里生的麦子还在骄傲的仰着头,风吹过来,像一束束兰花叶子般轻盈。最近数月各地气象皆有异,旱涝交替着蹂躏庄稼,眼看今年稻黍都要欠收,户部白茂江多次上奏,尽快清点各地粮库,做好开仓放粮的准备,老皇帝却一直避暑不出,每日以收折子代替早朝,至今未见回复。
和皇帝一样,太子自从方东篱投案时进宫面圣后,也蛰伏不出,晋王拗不过方见南的性子,几番派人传信去居留山接人,方见南却不肯再去永安城。张暨白得知李宛思身亡,更是心里恨极了太子,回到长宁后,卯月几番劝说,张暨白终于拿下主意一心相助晋王夺嫡。
此时方见南有鳌兽和崛木兽做贴身护卫,在居留山中黯然隐居着,那天崛木兽解除了封印后,白引凤一直昏迷不醒,方见南两天来守着白引凤日夜不离,眼睛都要睁不开,可还是害怕白引凤会在一瞬间死去……
第三天夜里露重风凉,居留山里白引凤临时给方见南搭建的小木屋里,方见南不敢离开,就差地檀精偷偷回到家里搬来被褥,又在木屋里点上火盆,按理说还未到立秋时分,山里的气候与白引凤都不该这样寒冷,可是无论方见南怎样努力,白引凤的额头和双手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为破除崛木兽的封印,他浑身血液几乎流干,除了细若游丝的一口气在,真要以为他已经死去。
忽然之间,方见南听到山里鳌兽与崛木兽厮打的声音传来,还夹带着与它俩截然不同的轰然脚步声,知道是失踪已久的叼金兽也被找到了,可是方见南此时此刻一点儿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你们给我安静!”方见南朝屋外吼道。转头再看向白引凤时,他的眉头紧皱了一下,随之而来的,白引凤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眼睛还没张开,方见南牢牢的抓住白引凤的双手,那双手温度已经暖和起来,左手掌的疤痕还未愈合。
方见南找到昏迷的白引凤,无计可施的时候,地檀精告诉她说,白引凤血已流干却尚存气息,这是修仙的失了骨血,要想救他,不能以凡人的医治办法,必须要回居留山去,居留山天地灵气汇聚,才能让白引凤养好自身的灵力,她那时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两个神兽和地檀精,只能听从地檀精的说法,先将白引凤带出西蜀的漫天黄沙,鳌兽驮着白引凤和方见南往居留山奔走,崛木兽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和鳌兽齐头并进舔着白引凤的脸颊,崛木兽到底是仙界神兽,它性子本就义气,白引凤舍身破除它的封印,这份恩情在崛木兽心底算是种下了,也正是这份恩情,在之后的玄荒大劫时,才有崛木兽舍身护主的一役。
方见南把耳朵靠近白引凤的胸膛,听见白引凤的心跳开始一下比一下有力,气息慢慢的愈来愈长,欣喜万分,之前还在为自己丧失仙身无法施救而自责,现在她开心的将白引凤的右手越握越紧。
白引凤的左手抚上方见南的秀发,一口气长出,嗓子跟着清了清,
“你醒了?”方见南立即直起身子,抬头
看白引凤。
“嗯”
“渴么?我去给你找水……”方见南正要动身去,却被白引凤拉着不放,转头看白引凤,不经意间,那双眼神满是温柔,这是她此生最为挂怀之人,他为了释放崛木兽竟然用了那样不要命的法子,不管前世如何,今生她不想再多做顾及了……
她不敢再多看那双爱意满满的眸子,就只是坐在他床边,低头温柔说道,“白公子,前世的事情,前些日子,我记得越来越多……”
听到她叫自己“白公子”,末凌丰内心还是一阵刺痛,磨魂破他早已练至化境,灵体脱离原身经冥界辗转下凡依附于白引凤的躯壳,这才有刚才白引凤身体的苏醒,而今夜,要救白引凤,还需他与方见南……
“我猜,我们前世就有情缘纠葛,不然,你也不会每次都欲言又止,今生,这天地注定劫数难逃,我只想说……”
末凌丰听着方见南继续对白引凤表白下去,昔日自己的爱人如今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还爱上了白引凤,这种滋味让他心痛如割。他封印了七窍玲珑心,将情感也都封闭起来,百年间他已经习惯了绝对理智的自己,可是白引凤是有心的,白引凤也对方见南动了心,末凌丰在白引凤的躯壳里,感受到的却是失恋的痛苦。
“若你愿意,我们就在这居留山避世隐居好不好?今生就在这里长相厮守,不管前世,也不管来生,今生今世,只有你我二人,玄荒若劫数难逃,我们生死相依便是!”
方见南述说着,转世的她果然和九重天的稗草仙子不一样了,如果当年天机台上她也如这般布下温柔陷阱,自己可会和她弃去仙身作凡人吗?
再也不想那些,白引凤的灵体急需血气滋养,时辰将至,末凌丰必须抓住居留山天地灵气暴涨的时机,况且他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动荡,将方见南抱着,轻抚她的脊背,“我们就在这居留山中做一世夫妻,可好?”末凌丰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方见南脸色猩红,便钻向白引凤身边……
这一夜,方见南在末凌丰的带动下,与白引凤的躯壳阴阳双修,第二天醒来已是正午时分,她与白引凤仍旧紧紧的抱在一起,吐纳之间,天地灵气在大小周天里运行通畅,方见南……已修成半幅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