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助之时,尔等又有何为?啊?”
一众大臣在张让的呵斥之下,竟然无言以对。多少大臣,都为求保全自己官位,虚与委蛇?眼睁睁看着一位位名满天下的大儒,被外戚与宦官的斗争卷入,粉身碎骨,甚至牵连一家老小,又有多少大臣敢挺身而出?
“哼!”闵贡怒哼道:“说得好听,尔等为祸乡里,横征暴敛之时又是为何?”
“哈哈为何?哈哈哈”张让脸色一阵疯狂道:“若不是尔等世家之人已经将大汉子民如此剥削,吾等小打小闹又有何用?”
赵忠在旁听闻闵贡如此说道,心中也是愤怒不已,接过张让话语道:“大汉民不聊生,吾等乃是陛下近臣,确有不可推卸之责!然,尔等朝廷大臣子孙后代又做了何事?对百姓又是如何?天下自有慧眼之人!”
闵贡闻言,哑口不语,自家子侄在乡里做的些许事情自己也有听闻,只是未曾放在心上。然而日年累积,至如此境地,也非当朝大臣所愿。不过事实便是事实,闵贡也不愿辩解。
争论无果,倒是一同被裹挟的蔡邕站了出来道:“百姓难堪,不论是否吾等过失,此果皆因吾等背负才是!只是张常侍千不该万不该密谋诛杀大将军,更不该挟持陛下出逃洛阳,如此大罪,如何能逃?”蔡邕一脸悲悯说着。
“事已至此,还望张常侍念及先帝情谊,让陛下安归洛阳未央宫才是,以免让先帝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蔡邕言毕,不仅闵贡等大臣不再言语,张让、赵忠等人也是停下争论,低头不语。
“世道已趋末,人心觉更殊。逐逐在势利,权势竞吹嘘。”张让扬天长叹,淡淡吟诗。似乎再自述,似乎更是在感叹世态炎凉。喜欢诗词的蔡邕更是脸色微变,不曾想万人唾弃的阉人,竟有如此心境,如此文采!
“阿忠!”张让轻提马缰,转身对赵忠说道:“不论吾等是否罪孽,日后已不存于天下,苦哉!苦哉!”
“呵呵!何人又能全存于天下?”赵忠呵呵一笑,虽然看着凄苦,却让人感觉到如释重负一般道:“既然如此,与其让所谓的世家糟践吾等身躯,还不如吾等自寻葬地!”
“还是阿忠了解让!”张让对着赵忠,眼神当中仍有些许眷念。
闵贡、卢植及蔡邕等人从二人对话之中也能听出死志。一众人并未过多劝阻,对于张让等人而言,或许自行了解才是最好的结果。不过众人心中却生出些许疑惑,如此这般当真值得?
“陛下珍重!”张让向着刘辨作揖之后,将马缰一勒,头朝黄河,扬鞭一挥,疾驰而去。“哈哈哈哈哈”赵忠等人见状,更是哈哈大笑,跟随着张让的步伐,策马冲向轰隆奔腾的黄河而去。黄河之水,急湍不停;自上而下,更是奔腾不息,轰隆作响。数十人一头扎进黄河水中,竟然未溅起丝毫水花,眨眼之间便被急湍的河水淹没,不见人影。
不知为何,见到张让如此,刘辨竟然显得些许不舍,抬起手似乎欲阻止张让等人。抬起手后,刘辨又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得望着张让等人消失在眼前。蔡邕、卢植等人也是心中戚戚,唏嘘不已。
剩余数百禁卫此时不仅茫然,心中更是惊惧,不知该如何是好。
“尔等不必担忧,此次皆是张让等人所谓,与尔等无关!”卢植担心军心不稳,便出言安抚众人道:“尔等只需安全护送陛下回宫,仍是大功一件!”
“诺!”一众禁卫闻言,心中放心不少,赏就别想了,只要此次不被问责便是大幸。
为求保险,卢植在征得刘辨同意之后,带领着刘辨、刘协及一众大臣,星夜兼程向南敢去,意图尽快回到洛阳未央宫。一路行来,不断有闻讯前来接驾的百姓勇士和朝中权贵。原本不到千人的队伍,在赶到阳渠之畔时已有两千多人。虽无太多兵马,确实让刘辨及一众大臣心中安定不少。
“轰隆隆”还未等众人渡河,西面传来震耳马蹄声。“速速护驾!”闵贡一声焦急大喝,急命为数不多的亲卫保护刘辨。而卢植也是策马立于阵前,准备与不知何处的兵马对峙。
“前方可是少帝车架?”兵马方至,前方领兵的壮汉朗声询问。
卢植定睛一瞧,便发现此人乃是董卓。董卓今年战功极多,在朝中也是极有声誉,闵贡等人也是识得。
“陛下已然安全,尔等速速领兵退去便可!”闵贡不知前来的兵马是为何意,脸色有些深沉对着大军喝止。闵贡大喝之后,原本缓行的兵马片刻便尽数停了下来,领头的董卓带着数十亲卫驱马来到刘辨车架旁,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低头道:“凉州牧董卓,闻讯前来接驾!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不知董卓是因年岁问题,还是享受得太好,数月之间便已有些大腹便便的富态。家之原本就有些许鲁莽的面向,风风火火的冲到刘辨面前,把本就惊魂未定的刘辨吓得瑟瑟发抖。倒是一旁的刘协替代刘辨上前扶起董卓道:“董州牧辛苦,陛下有些许受惊,本王替陛下谢过!”
董卓闻言,抬起头来,望向刘协,再转头瞧了眼刘辨,心中暗自叹道:此人便是少帝?竟不及陈留王刘协?心中虽然疑惑,董卓脸色也未表露出来。随着刘协的搀扶起身道:“臣乃陛下臣子,救驾乃是分内,并不辛苦!”
“董董州牧辛苦!”见刘协表现,刘辨回过神来,来到董卓与刘协身前,显得些许怯懦说道。
“董卓拜见陛下!”董卓见刘辨上前,再次下跪行礼道。“爱卿免礼!”刘辨见得董卓如此谦逊,也不再惧怕其些许骇人的脸庞,伸手将董卓扶起。
“董州牧既然已瞧见陛下安全,还请州牧即刻退兵西凉!”闵贡再次上前,脸色仍是极黑的望着董卓,沉声道。
“哼!汝乃何人?竟敢指使吾?”董卓起身,回想起路上贾诩交代,脸色变得些许狠厉道:“本州牧听闻未央宫大乱,陛下危及,整兵星夜兼程数百里前来救驾,未能见得陛下安然回宫,吾怎可离开?”
赶路途中,贾诩曾交代对于朝中大臣一定要凶狠,以数千兵马势头强压一应大臣,入得未央宫,才能设集洛阳权势在手,俯视天下。贾诩也不是心软之人,难得有机掌控朝堂,董卓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别说只是表现的凶狠,即便需要杀人立威,董卓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闵贡大急,陛下身侧的外戚与宦官好不容易尽数被清除,怎能让陛下再入虎口?便再次准备再次出言:“董卓,汝怎能”
“哼!”董卓拔出腰间长剑,脸色变得些许阴狠道:“尔等一应儒士,若是途中仍有居心不良之人又当如何?本州牧常年在外征讨外族,镇压叛军,方可安全护送陛下回到宫中才是!”
闵贡本欲再次出言,却被身后的卢植轻轻拉了拉衣袖,闵贡回头,疑惑的望向卢植。见卢植摇头,再见董卓手中长剑,心中思讨片刻,狠狠的退了下来,郁闷的不再多言。董卓见状,心中暗哼,嘴角微翘的将长剑插入剑鞘,向刘辨再次抱拳道:“陛下受惊,时辰已是不早。臣送陛下回京!”
“如此便辛苦董州牧!”刘辨着实被董卓拔剑吓了一跳,见董卓再次望向他,眼神闪躲的回应董卓。
董卓接令之后,不再多说,即刻下令全军,保护着刘辨等人向洛阳敢去。
北域,五原。
“主公,不好!果如主公所料宫中大变!”戏忠拿着手中情报,不顾礼节,心急火燎得冲进项敖书房尖声喊道。门口轮值守卫的乃是焦猛,戏忠时常莽撞他已见得极多,撇了一眼戏忠之后,也懒得拦阻。
“如何大变?”项敖闻言,心中一紧,赶紧问道。
“数日之前,洛阳来信,何进已除掉蹇硕,在中军校尉袁绍的建议下,准备对张让等人动手。而不知为何张让又得知消息,暗中图谋何进!”戏忠极为简短的将事情进过急速讲完。
项敖闻言,脸色极为难堪,再次问道:“可有何方外军蠢动?”
“董卓!”戏忠脸色尽黑,沉声回道。
“董卓!?”项敖惊得突的站立起来,思讨片刻过后,无力的叹了一口道:“木已成舟!木已成舟也!”
“之前阿吕将董卓所有能够收集道的情报都交于吾之手,吾综合思讨之后哎”项敖心中苦闷,难再开口。
“如何?”见项敖停顿,戏忠更是着急,礼数完全不顾。
“此人看似有礼有节,实则性格暴戾,又极度好权好色,朝中估计又不得安宁也!”项敖跪坐下来,不停叹息道。
“那吾等又该如何?”
“阿猛,招胡长吏、徐御史等各位曹掾前来议事!”项敖并未答复戏忠,向门外焦猛吩咐道。
“诺!”焦猛领命,急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