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遥望着天空,怔怔不语,目光呆滞,脑海皆是司马无忌的身影。乍听到梅儿的急切声,有些诧异,道:“梅儿,何事如此仓惶?”
“梅儿回来时,正好路过偏房,听到将军与太老夫人提及小姐婚事!”梅儿出去办事正好回来,偶然间听到孙权与吴老夫人的谈话,心急如焚的禀报孙尚香,道:“太老夫人说是为了东吴,让小姐嫁给刘豫州玄德公,梅儿也听到刘玄德年近半百,要是小姐真的嫁过去,岂不是一生都糟蹋了。”
“梅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孙尚香大惊失色,母亲之前称赞司马无忌是不可多得文武兼备之才,也不反对自己嫁给他,怎么转眼间功夫居然又变卦了,不仅没反对,反而很赞成自己嫁给刘玄德,那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这让孙尚香心如死灰。
“千真万确!”梅儿肯定的回答,孙尚香连忙站起来,气冲冲的走出房门,却被兰儿等人阻拦,她们心里明白孙尚香听到如此消息,着实难以接受,尤其是母亲居然哄骗自己。
在她这里称赞司马无忌得好,更是许诺自己不反对他们的婚事,只要司马无忌前来迎娶。现在为了东吴的发展,竟然牺牲她的幸福,让她嫁给年近半百的老头子,要是孙尚香没有心上人那也无所谓,可是孙权与吴老夫人都知道她的一颗心都在司马无忌身上,如何同意嫁。
“小姐,您这样前去质问太老夫人、将军,岂不是让自己进退维谷?以兰儿之见,小姐权当不知情,且看老夫人、将军的意思。梅儿提及将军不太愿意,只要小姐成功说服老夫人,此事就不会发生。”
“兰儿说得对,小姐这样气冲冲的前去质问,反而会影响彼此的关系,老夫人是通情达理之人,又十分疼爱小姐,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嫁给刘玄德呢?只要老夫人点头答应,就算是将军也不会勉强小姐。”
孙尚香心急如焚,急切地说道:“你们不知娘的性子,要是在国家大事上面,娘的作风比之二哥更加雷厉风行。当年我爹尚在人世时,爹率领大军在前方打仗,娘就代为管理,可以说东吴也是他们二人同心协力才有如此前景。”
“如果这事真的是娘点头答应下来,怕是很难让她回心转意,改变初衷,让我不嫁。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刘玄德,就算他是皇亲贵胄、名门望族,宁死不愿意嫁。”
兰儿见孙尚香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惹人心疼,她出声安抚道:“小姐,兴许是梅儿听错了,可能是将军之意,再说将军这么疼爱小姐,就算是嫁给刘玄德,也不见得是小姐。”
“小姐、老夫人与将军来了!”
兰儿的话刚落,便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孙权与吴老夫人前来。顿时,众人都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候孙权及其母亲前来。当他们二人前来,孙权低头沉思,吴老夫人亦是板着脸,没有往日的和蔼可亲。
“三妹,何人欺负你了!”孙权抬起头看见孙尚香哭得如此伤心,他急忙上前去扶住孙尚香,关心地问道。
孙尚香没有理会孙权,反而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目光呆滞,道:“娘,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孙权担心不已,根本就没弄明白孙尚香这是唱的哪一出,平日里孙尚香十分坚强,从不哭泣,现在看见自小到大都没有哭过的妹妹如此伤心,他也慌了手脚,“三妹,你先起来再说!”
“你知道了?”吴老夫人浑浊眼神猛地清醒过来,犹如犀利的匕首一样直愣愣的看着孙尚香,她眼里的惊诧与惶恐,还有不安与伤心,一一都被吴老夫人看在眼里,沉默不语地点点头,叹息一声:“是真的!”
“娘,您为什么要让二哥同意我嫁给刘玄德,他可是年近半百,与父亲的年纪相近,为何要答应?”孙尚香听到母亲亲口说出来的话,瞬间心碎了,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红肿的眼睛,实在是被母亲的绝情伤到了,“我可是您的女儿,亲生女儿,难道嫁给刘玄德就是为了女儿幸福吗?”
孙权沉默了,伸出去的手也在这一刻停住了,他问心有愧,尤其是看着孙尚香眼泪汪汪的模样,甚是心疼,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母亲,也想替妹妹求情,让母亲改变心意。
奈何吴老夫人根本不予理会,面对着孙尚香无助且失望的眼神,还有那伤心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不好受。孙尚香性子与她年轻时一模一样,认准的事情就算是再难也得坚持下去,她也明白孙尚香心里只有司马无忌一人,可是司马无忌的身份与刘备不能相比,与刘备联姻对东吴是好事,与司马无忌联姻没有任何好处,用孙尚香的幸福换取两军联盟关系更加稳固,哪怕是心里再不舍得也得舍。
“娘,您不是称赞他是大才之人吗?为何现在又改变主意?难道您真的希望女儿一生幸福就这么白白浪费吗?”孙尚香的泪水就像是河流一样,一直流淌着,就这么瘫软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母亲,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内心不满的写照,可是吴老夫人依旧无动于衷。
“娘!”孙权不忍妹妹伤心,亦是跪在地上喊了一声,梅兰竹菊四人外,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只有他们几人在场。
吴老夫人红着眼睛,看到女儿如此伤心,她心里也想后悔,思前想后,断然否定改变原本的想法,心如磐石地说道:“尚香,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如此心狠?你是孙家女儿,是我吴氏女儿,更是你哥哥的妹妹,身为孙家之人,岂可置身事外?”
“司马无忌的确是有才能,可他与你成婚对于两军联盟没有半点好处,只有嫁给刘玄德才能稳固局势,为了东吴的未来,为娘只能狠心让你下嫁刘玄德。至于司马无忌与你的情缘,只能挥泪斩之,不可有任何的牵扯。”
“无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个婚事你必须得答应,要怪的话就怪娘,就算是牺牲你的幸福,为了东吴那也是值得的。如果你在那里过得不习惯,娘让你二哥再接你回来便是。”
“要嫁的人是我,我不愿意!”孙尚香泪流满面,猛地大吼一声,宣泄着心中的不愿意,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出嫁。
“胡闹!”吴老夫人见孙尚香宁死不嫁,手中的拐杖深深地砸在地上,阴着脸,大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自古传承下来,你不愿难道就不嫁了吗?除非你不是我的女儿,也不姓孙,不然这份责任你跑不了。”
“从此刻起,小姐一切日常行为你们四人必须严密监视,每日与我汇报,不得有半点耽误,不允许她出府门半步,所有的门窗都被我看好了。若有违抗,你们四人立斩无赦。”
吴老夫人严令孙尚香再出府门半步,给她下了禁足令。并且,吴老夫人让孙权调遣侍卫将整个府苑团团围住,不允许孙尚香偷跑出去,就连屋顶上都有人监视,一举一动都得再自己房间里度过,直到刘玄德派使者前来迎娶才可放出去。
“娘!娘!……”
孙尚香被侍卫拦住,她的武功是不错,可是与侍卫相差甚远,而且只有她一人,梅兰竹菊四人心里着急,却不能反抗老夫人的命令,就连孙权也只能点头答应。
无论孙尚香如何哭喊叫闹,老夫人心意已决,决不允许更改,也不容人违背。老夫人从孙尚香的府苑出来后,开门见山地询问到底是何人通风报信,梅儿站出来,老夫人让人带下去严惩,其他三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二哥!二哥!……放我出去!”
孙权听到妹妹呼喊自己的声音,自小没有哭过的她,这一次哭得撕心裂肺,就连声音都撒哑了,孙权于心不忍,想要劝说母亲,又看到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后憋在心里。
孙尚香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用,吴老夫人下了命令的事情,无人能劝得动。即便是孙尚香上吊一死了之,也被梅兰竹菊死死地拦住,这事被老夫人知晓后,立即将屋内的所有能够伤害自己的物件全都换了。
孙尚香不知情的是,吴老夫人在下令关押她的当天晚上也病倒了。此事惊动了孙权,大夫前来诊治说是吴老夫人心中火气旺盛,乃伤心过度引起,眼中有血丝,喉中有痰,气息微弱,这让孙权很担心,一方面是自己的母亲,一方面是自己疼爱的妹妹,孙权夹在中间难以抉择。
孙尚香被关在房中五日,她的哭声已经没了,泪水也早已哭干,声音早已嘶哑,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当兰儿前来探望,孙尚香询问起母亲怎么好几日没来了,心里有些好奇才问了出来,兰儿想了想还是告诉她实情,说是老夫人病倒了,已经卧床有些日子。
孙尚香听闻母亲病倒了,心急如焚,让兰儿放她出去看母亲,兰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将锁打开。孙尚香直奔母亲房中,看见二哥孙权正在旁边侍候,母亲真的躺在床上,大夫还在旁边诊治。
“娘!”
孙尚香已经哭不出来了,泪水早已流干,孙权听到孙尚香的声音,抬头看见妹妹如此模样,披头散发,状若疯癫,脸色苍白,身上衣服亦是脏乱,十分憔悴,这让孙权心里更加难受。
吴老夫人像是听见孙尚香呼喊,大夫皱着眉头为她诊治,一直昏睡不醒,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一直不明白老夫人身体很好,为何突然病倒,心病还须心药医。听到孙尚香的喊声,老夫人有了反应,大夫立即让孙尚香前来。
“尚香啊!娘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吴老夫人昏睡之中,泪水从眼角处流了出来,她心里也是不舍得女儿受罪,看见女儿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老夫人肝肠寸断,气结胸闷,呼吸不畅,这才病倒。
“对不起!”孙尚香见母亲喃喃自语,原本红润的脸庞也没有了,她心里很不舒服,恭敬地跪在床边,低声说道:“娘,为了东吴,女儿愿意嫁!”
孙权大吃一惊,还以为孙尚香回心转意了,却看见孙尚香豆大的泪珠滴在手背上,他知道孙尚香不舍得母亲因自己的事情而病倒,所以她只能选择挥泪斩情丝,断去与司马无忌有关的一切。
孙尚香的这句‘对不起’有两层意思:一是对不起母亲养育之恩,要不是她母亲也不会病倒,答应嫁给刘备;二是对不起司马无忌,无法与他在一起,只能挥泪诀别,心中的悲痛唯有孙尚香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