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宽阔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这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理刑街,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衙门就设在大街正北面,而在三司正对面,开着一家不怎么显眼的酒楼。
酒楼,名为“八方酒楼”,名字很大气,但规模实在配不上这个名字,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酒馆。
而在酒馆侧对面,长街以北靠着三司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家名为“金香楼”的酒楼。
同样叫做酒楼,却毫无可比性,金香楼占地面积很大,上下三层,修建的富丽堂皇,乃是整个京城数得着的名贵酒楼。
在这座金香楼的反衬下,侧对面那个小酒馆则显得不伦不类,可有可无。
午时左右,正是顾客繁多的时候,小酒馆里倒也是座无虚席,但看衣着打扮,多是普通百姓商贩。
柜台上,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的青年不断提笔记账,青年年约二十左右,长相还算俊朗。
年轻人叫张戎,长得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一丝书生气息,倒与这小小的酒馆有些不搭。
魂穿已经有两个多月,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里是大云朝,自太祖朱良开国已有一百四十多年,发展至今,也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原来的世界,不过大云朝的风土人情,生活习俗以及外部环境倒与明朝很相似。
这具身子的原主人到底是谁,也不得而知,因为之前的记忆荡然无存。
张戎是个豁达的人,与其自怨自艾,唉声叹气,不如好好活着。
自己初来乍到,无以为生,正好酒馆原来的账房先生因为搞大了西城毛寡妇的肚子,辞了工作。老板娘见张戎能写会算,便让他试着管账,这一管就是两个月。
说起老板娘,那也是个有名的人物。
老板娘其实一点都不老,也就二十一二岁,长得是祸国殃民,妩媚天生,人送雅号“酒馆西施”!
老板娘很美,但性格很冷,脾气很大!
她叫李熙月,名字和长相一样,雅致而美丽。
根据老板娘李熙月所说,两个多月前,张戎昏倒在八方酒楼门前,后脑勺还流着血。
摸摸后脑勺,伤口很清晰,应该是钝器击打所致。到底是谁要害自己,亦或者是害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只可惜以前的记忆根本想不起来,只能徒叹奈何。
张戎是很感激李熙月的,虽然李熙月性格清冷,但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老板娘长得如此艳丽脱俗,就算没有恩情,待在酒馆混日子也是非常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李熙月是怎么想的,明明一个小酒馆,非得叫什么“八方酒楼”。
掌柜的李熙月,账房张戎,老厨师刘大能,伙计陈二、王三,这就是八方酒楼所有在职人员。
至于门外挂着的那幅对联,更让张戎无语。
畅饮而醉,长街十里飘香!
酒楼虽小,顾客百年回头!
这一幅对联挂在门口,加上“八方酒楼”四个字,再看看这座小酒馆,怎么看都觉得是个笑话。
嗯,李熙月很会吹牛,酒香飘十里也就罢了,这百年回头客,吹得有点大了,回头不回头先不说,又有几个人能活过百年?
更让张戎啼笑皆非的是,就因为自己身上当时只有两钱碎银子,李熙月就给起了个“张二钱”的外号。
守着小酒馆,有机会就调戏下冷艳美丽的老板娘,如果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酒馆里,都是附近的熟人,所以吃饭的空挡,免不了天南海北胡扯一通。
“你们听说了么,又死了一个女子!”
“听说了,好像是南边楼员外的小女儿,可惜了,花一样的女孩,惨遭毒手!”
“哎,加上楼小姐,四个月内已经有十三个女子被害了吧。刑部、大理寺竟然到现在未能破案,实在是无能,让我”
“兄台,小心祸从口出”说着话,一名男子举着筷子指了指对面。
三司衙门就在对面杵着,还敢说三司的坏话,很容易出事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四个月连续残害十三名女子,这个人犯果然够凶残。
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一声尖锐的怒喝,吓得张戎双手一抖,毛笔掉落,在账本上戳下一个大黑圈。
“张二钱,你给我滚过来”
张戎眉头一皱,心里纳闷,谁又惹李熙月了,搞得这女人发这么大火。
酒馆的客人早就见怪不怪,只是稍微愣了下神,便接着继续喝酒聊天。
放下毛笔,张戎掀开帘子,三两步跑到后堂,见一身青衣纱裙的李熙月正冷冷的站在厨房门口,他赶紧走了过去。
“干嘛啊,前边还有客人呢!”
“哼,昨日准备进酒的几锭银子不见了,是不是你拿了?”
张戎心头不乐,挺了挺身子,大声反驳道:“你这是污蔑,我很穷,但我心向英雄。”
“闭嘴!你除了穷,哪里似英雄?”
李熙月很不客气的剜了张戎一眼,其实她也清楚张戎偷银子的可能性非常小,可就是忍不住要讥讽两句。
厨房里,李熙月守着门口,张戎、刘大能、陈二、王三并排站在一起。
“你们应该也清楚,昨日那几枚银锭是临时准备出来的,知道这件事的,也就我们这些人。若是谁拿了,希望他能主动认错,本姑娘保证既往不咎,否则,哼哼”
张戎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摇了摇头。
李熙月冷冷一笑:“都没拿,难道是本姑娘自己拿了,亦或者那银子长了脚,自己跑了?”
李熙月不肯善罢甘休,大有报官的架势。
陈二和王三靠的很近,他们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视一眼,就见王三抬起头来,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熙月自然发现了这一点,指着王三,急声说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掌柜的,俺俺今个巳时初的时候,见刘厨师到正厅去过!”
说完这话,王三赶紧低下了头,陈二也小声附和道:“掌柜的,小的也看到了!”
刘大能本来没当回事的,听陈二和王三这般说,顿时有些急眼了,抖着花白胡子怒骂道:“你们这两个王八犊子,不就是不让你们偷吃么,竟敢这般害老子!”
“掌柜的,俺刘大能为人如何,你是知道的。巳时初,也是照例进正厅问下材料的事情,根本没看到所谓的银锭。”
李熙月眉头皱得紧紧的,刘大能年近五十,为人实诚,倒不像说假话。可陈二和王三更没说假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定夺了。
凤眼扫过四人,就看到张戎眯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清闲样。
看到张戎这种样子,李熙月心里就一阵火大:“张二钱,找你来不是让你睡觉看热闹的!”
“啊,掌柜的,你别生气啊!”
张戎一脸轻松,李熙月则更生气了:“你是纯心气本姑娘的?”
“一件小事而已,你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张戎大言不惭,倒把李熙月给气笑了。
“行,既然是小事一件,那此事就交给你了,若是找不出小偷,你这个月的工钱就别想要了。”
这下张戎有些急了,自己魂穿这个陌生的朝代,整一个三无人员,就靠那点工钱混日子呢。
“你别着急,交给我了”张戎站到李熙月旁边,冲着陈二和王三坏笑道:“二位,你们也别演了,偷银子的可不是刘大厨,而是你们。”
陈二和王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抬起头来,冲着张戎怒目而视。
“张二钱,你胡说八道,凭什么诬蔑我们?”
“就是,你要是顺口乱说,小心打得你下不了床!”
张戎浑然不惧:“污蔑你们?哼,说实话你们当小偷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如果你们没偷银子,那为什么今日穿的鞋子比平日大了足有一寸多。可别告诉我们,你们二人一夜之间,脚丫子突然变大了不少。”
“这”
陈二和王三几乎本能低头去看脚上的鞋子,如此反应,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刘大能也回过味儿来,抄起一把菜刀就吼了起来。
“老子就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原来是你们穿的鞋子大了不少,要不是张账房提起,还想不到这一点。”
李熙月黛眉紧蹙,紧咬着粉唇。
“竟然是你们二人,偷了银子,却诬赖别人,当真是狼心狗肺。现在把银子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把你们送到衙门里去!”
李熙月使个眼色,张戎和刘大能手持擀面杖剁肉刀,堵在了门口。
陈二和王三对视一眼,只能乖乖地去脱鞋子。
鞋子脱下来,一股浓浓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李熙月脸色剧变。
这脚气,酸爽无比,堪比生化武器!
张戎脸有些黑,脚气要不要这么熏人。看到陈二和王三一脸阴笑,张戎也发了狠。
治脚气,请用达克宁?
不,脚气太浓,放放血,我看行!
举起擀面杖,照着陈二和王三的臭脚丫子就抽了下去,抽的二人直跳脚,也顾不得鞋子了,光着脚就往外跑。
离开酒馆后门的时候,陈二回过头来,放了句狠话。
“张二钱,竟然坏我兄弟好事,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张戎鼓了鼓胸膛,举了举手里的擀面杖。
回来就回来,你当你是灰太狼,老子还喜羊羊呢。
聪明喜羊羊,专治灰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