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紧闭的营寨大门于午时一队黄巾贼人马到来而开启,为首的正是逃离刘辟、黄邵、孙夏三人。
索性几人并未与张曼成交恶,张曼成也没有将其拒绝门外之意,亲率张横和几名亲兵来到营门口迎接众人。
白日荼毒下,三人面色难堪,身后的千余名幸存者各个也是面如灰土,不少人脸上还带着伤,唯独不见之前和自己约定好的波才一人,张曼成心中顿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诸位总算是来了,快快随我入营,咱们坐着聊,”张曼成殷勤地伸手示好,抓着刘辟地手就要往营寨内走,“来人,好是安顿受伤的兄弟们,别让他们挨饿!”
“遵命,头领!”
张曼成身边两名亲兵应声接令后,便直径往刘辟等人带来的人马走去。
“张头领,知道我们要来?”黄邵疑惑地问道,“难道这是你和波才事先商量过的?”
“唔?”张曼成缓住脚步,霍然回过头看向开口提问的黄邵,“黄头领不知道吗?难道波头领欺瞒了各位?那他此时人在何处?”
“波头波才已经身首异处,”孙夏低沉着脸,沮丧道:“被云军小将枪捅死于马下。”
“什么?波头领死了!”张曼成一脸惊诧,神色陡然转哀,装作一副欲哭无泪地模样,痛惜道:“太遗憾,实在是太遗憾了,波头领如此精明之人居然也会遭此不测,真是让人痛惜万分!”
张曼成也有些想不到,波才居然欺瞒众人如此之深,真是个心肠歹毒且阴险无比之人,索性这个障碍已然被清除了,这是唯一令张曼成感到庆幸的事情。
“张头领,接下来打算如何?”黄邵又问道。
“是啊!我等眼下只能仰仗张头领了!”刘辟附和道。
张曼成抬眉看了看山上还未退去的营寨,阴声道:“诸位来时可曾发现那丘齐山上已有汉军驻守?”
“偶有发现汉军探哨,但是当时正值不知所措之际,又怕探哨后面还有伏兵,就没有上前打探清楚,难道丘齐山早就有汉军驻扎多时?”黄邵蹙眉道。
“不错!”张曼成神色转缓,肃然道:“若不是有这帮汉军,我早就率领人马去前线支援各位,也不会害得波头领送了性命!所以我准备拔寨后撤,回大贤良师营中再作打算。”
“什么?”性格一向胆怯怕事的孙夏,一听到张曼成打算撤营回到张角营中的话,吓得连魂都没了,“张头领万万不可呀,我等无功而返只怕是性命难保啊!”
张角的为人他们几个都是见识过的,刘辟与黄邵刚到广宗不足一月,这样无功而返张角还不至于怪罪他们,但是孙夏作为随波才出征攻占广宗城多日的头领之一,若是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大营,恐怕刀斧手都会早早安排在帐外等候。
“孙头领莫慌,”张曼成冷笑一声,信誓旦旦道:“张某会能保你周全的。”
“此话当真?”孙夏讶然道。
“当然!”张曼成拍拍胸脯保证道。
“如此小弟这条性命就是你张大哥的,”孙夏抱拳作揖感谢道:“今后就跟着你混。”
“好好好!”张曼成连喊三声后,击节道:“不妨再告诉诸位一件事情,想必此事波才那厮定也是瞒着诸位,没让你们知晓。”
“张头领所说何事?”
“咱们的大贤良师已然不再人世!”
“不再人世?”刘辟错愕一语,顿时恍然大悟道:“张头领的意思是?”
“大贤良师他死了”黄邵接过话,低沉着声音不敢相信道。
张曼成没有继续回答,只是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营门口三人脸色愈发变得阴沉,比来时更加难堪。
丘齐山上,曹操大营。
山上当头白日,借着惨淡的绿荫,曹操左手遮挡灼目的阳光,侧身依偎在树梢下,从这里往下看,张曼成大营前的任何举动都能了如指掌,身后的士卒来往走动,熙熙攘攘却又井井有条。
曹操斜视半天,眼看山下大营经过短暂躁动后,又重归于寂静,自语道:“看来云襄真的得手了,这个云妙杰到底是何来历,区区千人居然真逼退黄巾贼撤营。”
黄巾贼撤兵至此原因显而易见,丘齐山前面的战事已然敲定钟声,云襄胜了,胜了这不可能而又令人叫绝的战役。
曹操思虑之深,右手不由得自成拳头重重地砸在树干上,喟叹道:“但愿他日不会与此人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才好。”
曹操喟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霍然回过头,只见曹洪身披铠甲,金属相互撞击发出乒乒乓乓的脆响,一脸愉悦地朝他疾步而来。
“子廉如此面带桃红,可是有喜讯?”曹操问道。
“大哥,这云襄还真神了!”曹洪刚走到曹操面前,就忍不住称赞道:“三千军硬是攻下广宗城内守将多日不敢攻的波才大营,打得黄巾贼仓惶扯至张曼成大营,好生厉害。”
曹操微微沉吟,扶须道“此人用兵奇特,料事如神,我越来越有兴趣结识,既然他已攻下波才大营,我们也可以功成身退,子廉速速传令下去,申时撤离丘齐山。”
此言一出,曹洪心中顿虑,不由得担忧的看着曹操,淡淡道:“大哥决定前往广宗城?哪里可是有与我们曹家素来不合皇甫嵩在,万一他又一个劲嘲讽我们,我们”
“无妨!”曹操竖手飒然打断曹洪的忧虑之言,“我们此番并不是为了见那个老匹夫的,全然是为了能与云襄见上一面。”
“可是皇甫嵩他毕竟是太常,大哥又刚刚被封为西园校尉之一,若是不顺道参拜只怕他又要说咱家”
“子廉不必忧虑,皇甫嵩虽然身居太常,但是此番连吃败仗,那官架子怕是早被挫锐无几,”
“轰隆隆”
曹操话语未歇,晴空中骤然传来一阵轰鸣,远处山头上徒增几朵发黑的云朵,徐徐飘来,旋即将周遭原本洁白的云朵尽数染黑,天际蓦地暗沉了大半。
曹洪冷不防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所惊吓,抬眼望了会天空,错愕道:“这好好的大晴天,怎么突然有雷响。”
曹操倏然跟着抬起头看了看天际,凝声道:“看来是要变天了,子廉快去传令,立刻拔营撤离!再晚可要在雨中行军。”
“唔?”曹洪闻言一愣,迟迟道:“遵命!”
广宗城外,原波才大营内。
如今,困扰广宗城多时的黄巾贼们不战而退,皇甫嵩也算挽回了一些颜面。又接到败退的黄巾贼全撤往丘齐山另一个黄巾头目帐前,皇甫嵩临时邀众人决议于帐内。
事实上,此役的成果显然没有众人所想的那么大,不过斩了贼首,杀敌不过百人,就这么让波才大军撤了大半,委实有些可惜。
皇甫嵩手扣桌案,喟叹道:“如今败走的黄巾贼重新聚拢,只怕会反扑广宗城而来,诸位可有对策?”
“对策?”丁原素来直来直去,了当道:“既然太常大人如此信任云公子,不妨再让云公子打这头阵如何?”丁原说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旁的随同张既,见他向自己赞允地点了点头,语调愈发有力,接着说道:“云公子以为呢?”
云襄知道皇甫嵩容得下自己,全权是为了驱使自己为他挽回颜面,而对于毫无利益关系的丁原而言,让自己当炮灰是最好的选择,当下抱拳作揖道:“丁刺史抬爱,云某一介布衣,岂敢贪功,一切听凭大人与刺史安排。”
丁原又回头偷瞄了一眼,此刻张既表情已变摇着头,于是他立刻改口道:“云公子说笑了,丁某不过小小并州刺史,一切还得听太常大人安排。”
众所周知,丁原素来有勇无谋,更不懂得官场之上的阴诡权术,想来是一时眼红云襄得了如此大功一件,不由得借机要打压打压云襄一番,若是云襄敢接下这打头阵的差事,想必定然不会如今日攻营般轻松取胜,毕竟这以少胜多的奇事总不会一天上演两会吧。没想到云襄居然如此心如止水不贪进好功,一开始就被有礼有节的挡了回来。
沉重地脚步声中,阎忠疾步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作揖道:“末将参见大人。”
皇甫嵩点了点头,问道:“阎忠可安排妥当?”
“启禀大人,一切依照大人吩咐已经调动广宗城部分兵力城防,做好防范措施,也已派探子通知广平、馆陶守将做好防范准备,只是”阎忠吸了口气,脸上担忧之色愈发浓烈,说道:“只是潘凤将军不肯协助我等,着实令末将有些困扰。”
“哼!”皇甫嵩冷眼一瞪,肃然道:“这个潘凤,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常的存在,难道你们冀州的官僚都要自成一派,反了不成?”
皇甫嵩放话时目光显然直射向随同而来的辛评等人身上,辛评急忙上前一步,拱手赔礼道:“大人息怒,潘将军素来桀骜不驯,我家主公一时也拿他没辙,还望大人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计较,下官这就回城去配合城防部署。”
皇甫嵩凝声道:“慢着,老夫跟你一道回去,我倒要看看这个潘凤能给我摆多少架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