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信都,太守府。
“孙坚,你话语不要太放肆!”案牍上一名年近不惑之年的男子,站起身躯直指台下席座的孙坚,大骂道:“尔一介匹夫,休要猖狂。”
“啪,砰···”
台下孙坚毫不示弱,猛击桌台虎眼凝聚朝台上高坐的男子回已颜色,怒气风发道:“韩馥,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我有约在先,岂料你这小人私下还请公孙瓒前来相助,如今尔冀州后方山贼以除,尔今不守信约,枉我长沙将士浴血奋战险些丧命。”
“胆敢侮辱我家主公,孙坚你是不想活着离开这太守府吗?”韩馥左右一面目凶恶之人,拔刀威胁道。
“怎么!”孙坚冷幽幽地掠了男子一眼,见他如此气焰嚣张,胸膛里掩藏不住的热血,如同黄河壶口奔涌不息的往外冒,双眸张弛有度,怒道:“韩馥,难不成你真要与我长沙将士兵戎相见不成?”
韩馥藐视道:“有何不敢!”
“挲···嚯···”
顿时门外冲进几名士兵,纷纷拔刀相向,大厅之内被冰冷的刀光所冲荡,沉重的气氛压得众人不敢轻易呼吸,就在此时,坐在孙坚对面的一名中年男子缓缓离席,走到众人丛中,像是杀戮之地胡乱闯入一曲诗经,格格不入。
“主公且慢,”男子揽袖朝韩馥行礼后,又朝孙坚行礼道:“孙将军且慢,且听在下一言。”
韩馥与孙坚同时看了眼来阻之人,孙坚眼神中的杀气稍缓一言不发,上下打量眼前这名衣履轻皱面容和善的男子,那股冲动的热劲倏然如潮般退去。
现在还不是和韩馥闹翻的时候,且听听他有何话说,若是此刻真与他等开战,对我甚是不利。
孙坚缓缓将腰间利器收回鞘中,并挥手示意身后的程普,韩当二人说道:“你是何人?胆敢乱入,就不怕我手脚稍快令你命丧当场?”
男子幽幽一笑,作揖道:“在下沮授,乃是太守新任的主簿,在此就谢过孙将军不杀之恩,在下贸然阻止主公与孙将军拔刀相向,是有话劝诫,相信孙将军听后定不会再有此念想,而我家主公也断然不会对您不利的。”
“唔???”韩馥阴冷的眸子皱缩成孔,把弄下巴杂乱的山羊胡,这沮授是辛评举荐的人,到底要作甚?
“主公,且先令护卫都退下,高览,麴义二位将军也把兵刃给收下,听我把话说完。”沮授抱拳向韩馥请求道。
韩馥思来想去也不愿在此与孙坚撕破脸皮,毕竟长沙猛虎孙坚,早早的几场围剿黄巾贼的战役中有所耳闻,今又为自己铲除冀州境内的山贼忧患,若是真的与之开战,且名不正言不顺,又要落下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骂名。
他故作怒气未消,神情冷漠道:“高、麴二位将军你们退下,让公与把话说完。”
韩馥话音刚落,沮授身后的数名刀斧护卫纷纷推出门外,左右高览,麴义二将也陆续收回手中兵刃,站立归位宛若两名门神般,巍然矗立在韩馥身边,其余人不得近身。
“谢主公!”沮授又一次弯腰鞠礼道:“主公,孙将军,二位都是当世一方豪杰,又同是朝廷中人,如今黄巾贼四起,征伐围剿迫在眉睫,若是二位在此时兵戎相见,不仅让黄巾贼有机可乘,更会招来朝堂之上的责罚,且是两不尝失。”
孙坚凝神片刻,挥袖震怒,沉声道:“依沮先生所言,就要孙某白吃你家主公此次亏吗?饶了一圈,还是再为你家主公辩解,这样我们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不不不???”沮授摇了摇头,解释道:“孙将军误会,我虽为主公下臣,断不会为主公谋小利而损我主声誉之大过。主公,孙将军千里迢迢来我冀州,为冀州平去多年四窜的山贼,如今大功而归,更是带来黄巾贼首之一的张宝,主公理应信守承诺,若是主公今日为小利与孙将军大打出手,恐寒天下慕名主公之仕,还望主公三思。”
“这···”沮授的一番话实则在警醒韩馥,他本不是什么英雄,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反倒以英雄自居,“呃哼,”他扯清嗓子,一改面容道:“那依公与所言,此事当何解?”
“既然我主已然让步,那公与斗胆恳请孙将军个让一步。”沮授道。
“唔···”孙坚旋即变脸,虎须微颤,下齿抿唇思绪万千。
此刻韩馥已然让步,若是我在铤而走险与之交锋,凭所剩百人到时候只能鱼死网破,看来只能先吃下这亏,日后再与他另行算账。
孙坚压掌在案,沉声道:“若是沮先生公正,我孙某愿作出让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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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洛阳,荀家。
洛阳地处黄河以南,天色自然也比北边要暗得快些,时近戌时各家各户已然掌灯通明,荀家也无例外。
荀家下人将点燃地灯台放置于书房后,随即合上房门退出门外,书房内独留荀彧一人身影印在窗纸上,影子下的荀彧神色凝重,目光稍稍偏向桌上的一纸书信,眼眸中难掩欣喜与担忧。
作为荀家的一员他不该抱有欣喜之心,荀家几代都为大汉忠良之臣,祖父荀淑以品行高洁著称于世,膝下育有八子并称‘八龙’,各有才名各有职位,其父荀绲更刚刚上任于济南相之位,荀家可谓是与大汉脱不了干系。
可作为一名谋士而言,这将是自己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确实又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恰逢如今这般乱世,荀彧知道就算没有黄巾贼这番折腾,过不了多久大汉这摇摇欲坠的政治结构也会垮塌,令他担忧地正是秉承家族传统辅佐汉室,还是如自己故友戏志才所言,择明主而匡扶。
荀彧忽地垂下脑袋,提起早已蘸满墨汁的毛笔,来回于白纸之上游走,嘴里不停嘀咕着:“好一个冉知,如你所言,这颠覆之人果真降世了,是时候再向你请教请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