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默默听着,嗯了一声。
“小的谢泽拜见先生。”谢泽低头,拱手作揖道。
贾诩摆了摆手,眉头上的忧虑似乎未见有减,微微一吟,抚须道:“有劳谢小将替贾某探听消息。”
“先生言重了,太常大人早有严令,叫我等听候先生调遣,不敢不从,想是冀州剿灭黄巾贼后,必要封先生一个官职呢。”谢泽又一施礼,笑道。
“哦!”
贾诩眼眸虽是尽漏惊讶之色,心中却早料此事,皇甫嵩之意早已大白众将,他又岂能不知。当即装腔道:“如此,还得多谢太常大人赏识了。”
“自是,自是。”谢泽颇感贾诩言语冷意,不敢再做谄媚之言,只得接连点头赞同道。
“不知朱儁将军哪里情形如何?”贾诩突然正色道,眸子骤得缩成细针直视谢泽瞳孔,盯得谢泽有些害怕。
“这···”谢泽一时转不过来,懵道。
“这是什么?朱儁将军是否已然攻下黎阳?”贾虎见谢泽迟钝不语,有些耐不住性子,抢问道。
“并未有果!”
谢泽失望地低下首,深沉道出四字,四字虽是意味深长,却也不难懂,更何况贾诩早已事先预料朱儁必败,眼下谢泽避讳不谈自是正中下怀,朱儁攻城失败已不是什么难测之事。
贾诩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之意,也没有再刻意去追问谢泽结果,转而道:“事已如此,我们只能做好份内之事,贾虎、谢泽,从今日起,你我二人供我调遣可否愿意。”
“这···”谢泽忽得一命令缓不过来,茫然瞟了贾虎一眼。
贾虎反倒不诧异,一脸正色随后作揖礼拜贾诩道:“愿为先生效劳。”
谢泽自是不知贾虎早已被贾诩收为义子,替其效劳理所应当,见贾虎答应心想以为是皇甫嵩之意,只好跟着贾虎一同拜道:“愿为先生效劳。”
贾诩深邃不见底的眼眸盯着朝自己低头作揖的两名小将,心中黯然丛生,世道险恶,多一条臂膀是一条,危机关头自当用之。如今冀州前线只怕是再也保不住,朱儁是拿不下黎阳城,加之皇甫嵩错误的运用张宝被擒的消息,黎阳内的黄巾贼不久自然会收到消息,势必会反攻,贾诩自知身家性命岂能压在,皇甫嵩膝下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兖州黄巾贼援军势必会抵达冀州境内,这事不过时间上的问题,所以他在冀州唯一生存并能扬名的机会只有一个,那便是寄望于当下传遍幽、冀两州之人,云襄!
“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贾诩抬望渐渐暗淡的苍穹,收敛目光,吩咐道:“令将士们向后前行三十里地后便可歇息。”
“是···”
······
高阳县。
刘备等人率领众将来到高阳县时,已经是接近申时,守城的李历一得知是故友来访,即可轻装便服出城迎接,皆以上宾待遇刘备等人。
是夜,在他的县衙府邸中摆了些酒水,来招待刘备等人,无不好客。刘备与郭嘉商议天色已晚,也只能暂住一宿,安顿好三千将士后,便领着关羽、管亥、裴元绍三人一同赴宴,留下符伯与邓茂料理军务。
“来,我敬诸位英雄一杯。”李历举杯欢呼道:“诸位的英雄事迹早已传遍冀州上下,无人不称其呀。”
“李兄谬赞了,承蒙李兄招呼我等,玄德不胜感谢。”刘备举杯对饮感激道。
“哎!”李历摇手不悦道:“玄德,你如此见外,莫不是扬了名就生分了吧,想你与我昔日同拜卢植大人为师,也算有过同门之谊,更何况你们又为朝廷除去那幽州犯境的黄巾贼,我岂敢有怠慢呢?”
“这事···”
“唉,玄德莫再客气,早闻冀州治中李历,好客待人颇礼,今日一见甚是幸会。”郭嘉见刘备要将张宝逃离之事全盘托出时,急忙举杯对视刘备,截断道。
刘备自然不笨,郭嘉片言提醒,立刻明白过来,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借不到粮饷,反倒被李历拿了可就有愧云襄嘱咐,刘备岂有不听之理,当下一饮,闭口不谈。
“这位便是颍川名士郭嘉先生吧,想来年纪尚比李某小,竟也有此作为,当真令人钦佩。”李历略带三分敬意闻声望了郭嘉一眼,登时搁下酒杯朝郭嘉拜揖道。
郭嘉随即苦笑道:“名士不敢当,在下初来乍到,只凭这几年诗书,不过称得上半个谋士而已,不像李兄这般将一方治理得井井有条。”
“治理一方土地又有何难!”郭嘉一语直刺李历心窝,眉头对拧,几年的苦闷又有谁能理解,仰头又是一饮尽酒:“我这虚衔不要也罢,李历更向往列位戎马南北,向往郭先生阵前排兵列阵,也不至于安乐死于高阳。”
“子智兄何以说出如此菲薄之言,”刘备见李历说着说着这人脸登然忧伤起来,猜测道:“难不成,是因为留守这高阳县?”
李历又灌了口酒,借着酒劲把心中几年来堆积的苦楚,如同怨妇抱怨般哭哭啼啼道:“玄德兄、郭先生,你们是不知道啊!我李历已经在这高阳县整整呆了八年,这一砖一瓦,皆然被我认同,回头若是有破损之处被人偷偷换去,我也能辨出,”他仰头四望周遭墙壁砖瓦,缓缓道:“整整八年了,我李历自认不无尽心治理高阳县,心中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得到太守大人垂青召之任用左右,可每每来城捎信的士兵,都说让我继续留守,我素来有自知之明,自不敢拿自与辛毗等人比较,但我只求能醉卧沙场,前两日,我收到线报,黄巾贼将波才率领八万大军气势汹汹进军冀州,太守任然不愿启用我,玄德,你说说,我李历是不是太无用了。”
“子智郭谦,正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有此等雄图大志,他日必然可以如愿。”同为谋臣的郭嘉深有此等体会,从颍川而来,一路北上,自己吃的闭门羹还少吗?如不是此次遇到云襄这般大慧之人,他也不知自己当去往何处?
“承蒙郭先生良言,来我再敬列位一杯。”李历酒兴大增,不禁又举杯高呼道。
满座皆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李历恍然间发现遗漏一件事,云襄呢?为何云军内未见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云襄呢?李历是个聪明人自然也不会觉得刘备带着三千士兵,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忽然来访,只是简单地拜访老友而已。
李历故作醉酒,脸色晕红熏熏道:“玄德兄,这酒过三巡,本以为贵主公云襄是不放心三千将士去查看,至今为何未归?你们来我高阳县不会是遇上什么难事吧,若是如此,但说无妨。”
刘备一听心中毫不吃惊,显然他对李历知道他们到来是有事相求并不稀奇,也不愿再有所隐瞒,郑重向他一抱拳,正色道:“子智兄,适才有所隐瞒还望抱歉,我家公子并未随我等前来,至于我等此番打扰贵地,确实是有事相求,想向子智兄借些粮饷。”
“粮饷?”李历神色不动,反问道:“怎么你们解救范阳城乃至整个幽州脱离黄巾贼控制,虽说朝廷这赏赐可能要些时日,却也未得太守回报吗?”
“不瞒子智,张宝贼人早于前日逃出范阳城,而我们被奸人诬陷无奈逃出幽州,为证清白连日来一路追捕张宝至此,可事出仓促,军中粮饷已经快掏空。”几番交谈下来,郭嘉敏锐的观察到李历乃是性情中人,索性对他摊牌道:“所以特此来向足下借粮,也好继续追捕张宝,还望子智肯予。”
“原来是这般。”
李历目光渐渐缓和,起身走到中央,负手来回渡了几步,背后双手无时不在摩擦打量着什么,思考着什么。
“云公子呢?”李历凝眸一视郭嘉,冷冷道:“他岂能放着自己将士,独自前行?”
“子智兄,误会了,我家公子并非独自前行,而是孤身犯险,先行去追捕张宝下落,千叮万嘱让我来高阳借得粮饷后,便再此暂时打扰几日,一来让将士们歇息几日,二来也怕到时候寻我们不便。”刘备解释道。
“公子!”李历听得莫名其妙,毕竟在当时下属尊称上司多为主公,还未有一人称之为公子的,公子一般统称主公的子嗣,这让他更加好奇这位云襄,到底是何方神圣,猜疑道:“方才就听你玄德喊公子,莫非云襄非你等主公,只是你家主公的子嗣乎?”
“非也,此人便是我家主公,只不过他不愿我等称之为主公罢了,说是这般如此会折煞他。”刘备道。
“噢!”李历顿感惊讶,凝眸笑道:“你家公子当真与众不同,难怪能一举拿下张宝,解救幽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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