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大块吃肉大杯灌酒,一边相吹嘘着战场上和女人床上的勇武的粗鲁雇佣兵与兼职妓女的艳俗女招待的撒娇聊天讨价还价喧嚷不绝,时不时还有争风吃醋或者看不对眼的冒险者发生各种躯体碰撞,形成酒馆的独特氛围。
虽然场面喧杂混乱,不过却基本没发生什么雇佣兵持强猥亵女招待甚至霸王硬上弓的事情,有的只是彼此自愿的交易。在距离柜台不远的地方,那些平常满嘴黄腔的粗野家伙甚至连言语也显得收敛不少,少有太过露骨的词汇,似乎有所顾忌。
只见柜台后方安坐着一位黑发黑瞳的年轻女孩正安静地替顾客调着鸡尾酒,足足五六个酒瓶在她纤巧的十指上仿佛有生命一般跳跃着,五颜六色的酒液交织混合成更为绚丽多彩的风景,单是看着这一切就给人以一种艺术般的享受。与其他浓妆艳抹的酒馆女招待不同的是,她脸上没有任何妆抹,但秀美的容貌就已足以让人眼前一亮。而且身穿一副附有魔纹的紧身的软甲,身体曲线极为诱人。尤其是那双腿,笔直而修长。虽然看不到肌肤的质地和颜色,但那种流线型的美感,已足以让人赞叹了。
在酒馆中的男人看来,这位女孩不仅仅在姿色上没得说,而且还有一种让那些出口成脏,随地吐痰的流莺望尘莫及的,只有贵族小姐才有可能具备的气质。但就这么有吸引力的女孩却没有什么人大胆上千搭讪甚至调戏,只因不少精虫上脑的家伙已经以自己的惨痛经历告诉众人,这个女孩招惹不得!
如果只是口头搭讪还罢了。但如果流露出什么猥亵意味甚至直接动手动脚,那么精英以下的人物的身手与低劣武具可抵挡不了近距离发出的精金箭。虽然他们大都还不至于因此丧命,可是往往身上会永远少了一到两个重要零件——如果这些倒霉鬼还没有随身携带足够好的生命药剂的话。至于精英等级的人物则大都知晓厉害关系,不会随便招惹萝格弓箭手核心团队的人。
随着碰的一声,酒馆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紧接着,整个酒馆各种气氛和躁动静止下来,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是勇者大人……”
估不到近期风头正劲,俨然一副所向无敌的救世主姿态的新晋传奇勇者竟然光临这么一个中低档次的不起眼酒馆。酒客们先是集体目瞪口呆之后。或激动不已、或坐立不安,醉酒的一下子醒了大半,只有几个还算镇定的大着胆子上前行礼打招呼。
郑吒只是微笑点头致意,又径直柜台前。正对着调酒的女孩坐下,距离较近的顾客纷纷挪位或者走人,四周顿时空出一大片。毕竟来这个酒馆的就连精英等级的人都少有。郑吒的到来就像鸡窝里来了地行龙,虽然表面上言行和气。但单凭身上散发的无形气场都足以让距离较近的人如坐针毡,避之则吉。
“来点什么吗?”依旧调着酒的铭烟薇头也不抬问道。
“随便。尽量烈一点就行了。”郑吒随意地回了一句,又皱了皱眉道:“我还以为弓箭手一般不适宜接触酒的。”
“以前一向不的,不过半年前就学会了……”铭烟薇冷淡地回应着:“然后我才发现,我的酒量其实挺大的,而且微微醉酒有时候反而能让我射箭超常发挥。不过国家队里不认可这点,到头来还是把我开除了。之前要不是我在家里一边喝酒一边裸聊看错了弹出框,大概也不会到这里来。”
“好吧,个人爱好方面我不会多加干涉……”郑吒闻言表情不由僵了一僵,又道:“不过来我认为现阶段没必要在酒吧逗留太久,希望你有时间多练习点队里与各类特殊箭矢搭配的弓箭技,并专研一下《无心之射》、《凤舞九天》两套弓箭技,这方面队里有不少相关视频与心得笔记,老王也可以提供指导,这些都是提升战斗力的最快捷方式。”
“我刚到这个地方时,就是在这家酒馆供职谋生的,已经有点习惯了这里的气氛,每天完成杀怪任务后会回来帮一下忙而已。”铭烟薇冷冷清清地回应着。事实上,哪怕一开始还没有魔怪,他们这批新人一开始在暗黑这种类中世纪世界也过得颇为艰难,尤其是身为女性,又容貌俏丽的她,要不是收留她的酒馆老板还算厚道,认为她应该是什么落难的贵族小姐而对她颇为照顾,她或许还没有今天。
调完酒,铭烟薇即将一杯酒推到郑吒面前,漠然道:“至于箭术,我有我的练习方式,许多暗黑世界的箭技我都还没学好,犯不着去学懦夫的箭术!”
“懦夫吗?”郑吒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点点头道,“看来你仍然痛恨他。”
“恨?”铭烟薇原本冷漠的语气不觉变得有几分尖锐起来,“不错,我曾经恨过,恨不得和他一起去死。但是现在,我只是单纯鄙夷而已。当我得知他也进入了轮回世界,而且还死在上一场任务之后,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既不感到高兴,更没有悲哀可言。
在崔斯特瑞姆城,我就曾亲眼目睹过好几次在面对魔怪时,许多男人丢下他本该保护的妻子与儿女自顾逃命。甚至还有将妻子推下飞奔的马车以求自己能逃得更快的渣滓!大多数男人本来就是如此的虚伪、丑陋。所以,错的或许真不是他。错的只是我不该如此天真的对人性有所期盼而已!”
“或许你真的弄错了什么了……据我和他接触,他绝对算一位可供信赖的好伙伴好战友。多少次战斗中。面对着那些单纯心里想着都可以让人颤抖的强敌,他射出的箭也从未让大家失望过。”郑吒叹了口气,对于张恒与前女友铭烟薇的恩怨纠葛,他也算略有所知,所以他继续劝说着,“他的唯一缺点只是他的严重晕血症,但是这类疾病与恐高症一类都属于与胆量无关的,没法单纯以普通概念上的勇气克服心理疾病。你不能奢求一名被人一棒打在脑门,血流满面的晕血症患者还能保持足够的清醒与理智去做他应该做的事。就像你不能奢望一名瘫痪在床的病人能够因为爱情的力量一跃而起充当你的护花使者一样。”
铭烟薇冷笑一声:“这么说来,这事反倒要怪我?怪我招蜂惹蝶勾三搭四?”
“当然不怪你,当也不能算他的错,只能说天意弄人,这件事你俩都是受害者,给他造成的痛苦也一点都不比你小。不过偏偏他也认为这件事全都是他的错,内疚得连事后去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一个人默默带上弓箭,将那群流氓一一杀死……”郑吒摇了摇头。“虽说在那件事的责任人认识上你俩相当一致,但就你如今对他的态度看,我认为你真的不了解他,一开始就不了解他。”
铭烟薇只是冷笑。不再理会郑吒,低头自顾自地调酒。
郑吒则开始不厌其烦地讲述他所知的有关张恒的事,讲到他平日言谈举止经常流露出的苦闷与自责。讲到每一场共同的训练,讲到每一场并肩作战的经历。最终讲到他在龙岛一战中是如何的拼命一箭又一箭地阻击着恐怖的“炼狱火神剑”飞回主人手中,直到最后脱力被杀……
铭烟薇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始终没有说话,但双眼却渐渐变得有些红了。
四周的酒客早已是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寥寥几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或趴在桌上或躺在桌下酣然大睡,酒馆的几名招待也都很识相地与郑吒保持着相当距离。在他们看来——既然眼看着勇者大人对这位漂亮女孩似乎有那么点意思,那么自己还是不要凑上去碍眼的好。再加上郑吒始终以内力控制声音传播范围,所以基本上没有人听清两人谈话的内容。
似乎由于回忆过去的唏嘘与感慨,郑吒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喝酒,烛灯映得他满脸红光,渐渐的他也和酒馆里的其他酒客一样变得满嘴酒气,神情都有些醉醺醺起来。
“不管你是否领情,总之看在他的情面上,我会在合理范围内对你的安危多看顾一些。”郑吒最终说了一句,“他毕竟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我不想到时候对他不好交代。”
说完,郑吒正想站起,但身形却微微晃了一晃,不觉自嘲道:“这酒看起来后劲挺大的……”
“不对……”由于心绪不稳,直到郑吒出现异状,铭烟薇这才发现郑吒饮用的酒杯中,酒液的色泽有异。这种异常实际上无法为普通人的肉眼所判断出,唯有全息摄像才可能从微小的色素差异分析出异常,但她的眼力敏锐异于常人,只要稍为留心,就足以一眼看破。
但可惜,已经迟了!
所有人眼前突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就像突然停电,无边的浓稠黑暗突然降临了整间酒馆。然而铭烟薇却明明可以感受到正在燃烧的烛台的温度以及火焰的轻微噼啪作响,就像自己骤然失明一般。
这是“阴影斗篷”,刺客的得意刺杀技,可以屏蔽光线,让一定范围内的敌人陷入短暂失明状态的“阴影斗篷”。
紧接着就是木桌炸碎的轰然巨响,虽然一时没能恢复视力,但铭烟薇单凭听力也能判断出不远处一名原本醉倒在桌下的酒客忽然一跃而起,在撞碎了木桌的同时整个人如离弦的弯箭一样扑向郑吒,似乎是双手拳剑发出的凄厉破空尖啸甚至让铭烟薇联想起萝格弓箭手小队百箭齐发的声势。
几乎凭着本能取弓在手对着尖啸发出的位置射出一箭的同时。铭烟薇的神经霎时犹如一柄拉到极限的长弓般绷紧到极限,双目先是进入一片茫然状态。紧接着又隐隐绽放出足以洞彻黑暗的无形精芒……
凭着瞬间开启一阶基因锁,以及一对迥异常人的敏锐双眸。铭烟薇在危急关头总算恢复了几分视力,即使不是清晰可见,但已能够勉强在黑暗中作出有效的判断了。
只见她刚刚射出的箭在对方没有盔甲保护的后颈上擦出一连串黯蓝色的魔纹波动,却射不进去。显然那是带有自我防护力场的高等魔具,即使没有实甲的部分依然具有魔力凝成的护甲,堪堪足以抵挡下她射偏了的一箭。而伪装成酒鬼的刺客,双手的两把暗蓝色的,明显带着剧毒的拳剑已交叉成剪,直绞向郑吒的颈部。
虽然刚刚饮下毒酒。但郑吒仍然竖掌成刀,直劈中两把交叉拳剑,当即崩得刺客双臂齐折,两把拳剑倒飞而回,在一阵魔纹碎裂的明灭异光中呈交叉深深嵌入自己胸前皮甲,整个人也在鲜血狂喷中倒飞出去。
不过郑吒到底中了暗算在先,虽然击退了对手,身形也一阵摇晃不稳。也就在此同时,一把刃柄皆黑。与阴影完美融为一体的匕首骤然从酒柜下的阴影探出,波浪状的细薄刃身在铭烟薇惊骇注视下,干净利落地抹过郑吒的颈部,带起一蓬喷洒的血花。
条件反射一般。郑吒一手死死抓住自己颈部,拼命堵住这处致命的创伤,鲜血顺着手掌缓缓流淌。另一手则火速伸向自己腰际,似乎想取出生命药剂。
就像黑暗的大海中跃出的嗜血鲨鱼。一个黑衣裹身,分不清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身影从郑吒身边的暗影中闪现跃出,在半空对郑吒发动飘忽如风,迅猛如豹的致命攻击。
握着匕首的漆黑手臂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化为黑色的波浪,在空气中挥舞,留下一圈又一圈墨迹般的残影。刀刃轨迹所到之处,一切酒桌、椅子、柜台都仿佛黄油堆砌的一般在无声无息中化为满地碎片,而且那些碎片还在迅速变黑,就像溶化一样逐步融入地面的阴影中。
郑吒的躯体则显然比桌椅强韧得多,但也仍然在一连串切肌削骨的悚然声响中被杀得周身上下刀伤处处,鲜血四洒,溅满了四周地面、墙壁、天花板,眼看着已是形势殆危!
“是阴影刺客……”铭烟薇花容惨变,她也听说过这种由堕落的精英刺客转职的可怕杀手,他们通过特别的献祭仪式,利用地狱力量将自己转化为半阴影化的存在,由此可以轻松的在阴影中穿梭潜伏,也可以像影子一样自由扭曲、伸缩自己的形体,虽然圣光对他们的杀伤力由此而激增,但在合适的情况下他们却绝对是最阴险、最致命的生命收割者,无数强大的勇者都饮恨在来自阴影的屠刀下!
勉力镇定心中的惊骇,向从阴影中跃出的最危险杀手连连发箭。但她的箭对于与阴影融合,又像幽灵鬼魅一般不断扭曲身形并借助阴影跳跃移位的阴影刺客着实威胁有限。对方在一边凶猛地狂攻郑吒,一边挥刀击落她的两柄箭矢之后,竟然还有空暇对她咧嘴一笑,伸缩自如的大嘴一直咧到耳边,还露出几枚参差不齐的黑牙。充满了阴暗猥亵恶意的视线仿佛一只冰冷滑腻的手,由上而下,抚过了铭烟薇的全身。
在对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下,原本倔强且好强的女孩感觉自己的勇气都逐渐失去,全身的力量仿佛被视线所夺走,颤抖的手几乎连弓都拉不开。
但是这还不止,让她越发感到绝望的又一股恐怖力量出现了——在酒店的一个阴暗角落,黑暗如同蒸腾的黑烟团聚出一个身着黑袍的恐怖人影。枯瘦的如同死树一样的关节从破烂的黑袍中伸展出来,握住一柄同样由无数阴影与黑暗聚集成的焦黑手杖。
干涩的仿佛切割灵魂一样的咒语声从那枯骨般的口腔中回荡而起,紧接着无数条分不清是人是兽,鬼魅般的扭曲影子。从桌子底下的阴影里,从酒馆的角落。从所有可以掩饰身影的地方同时如潮水般涌出,如狼似虎。向本已身陷重险的郑吒恶狠狠扑噬而至!
于此同时,刚刚被郑吒击飞的另一名刺客也通过饮用生命药剂恢复过来,只见他全身上下浮现十几片绕着自己旋转不休的锐利刀轮,连着舞得密不透风的双手拳剑,整个人化为一道可以把一切绞得粉碎的金属风暴直杀向郑吒。
施法之后,从阴影中浮现的邪恶法师只是看了正机械地迈动着步子,一步步向后退去的铭烟薇一眼,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将手杖触碰了一下身边的一张桌子。桌子下的阴影就像章鱼一样扭曲纠缠。在无数阴影的窃笑与哀嚎声中将桌子包裹吞噬,又蠕动着变成一只桌子大小的,散发出一种令人阴森战栗的恐怖感的黑色蜘蛛。
蜘蛛一边吐着由浓稠阴影交织成的漆黑蛛丝,一边快速向铭烟薇爬去。颀长而扭曲的蛛爪划过地面,带起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尖锐吱吱喳喳声。蜘蛛未到,无与伦比的恐怖已经像一面无形大网将女孩死死攫住!
女孩死死遏制住即将夺喉而出的,代表软弱与崩溃的尖叫,鼓起了最后的一丝勇气,用颤抖的手拉开了弓。但是还没等她将箭矢对准邪恶法师。一条漆黑蛛丝已从她背后的天花板角落的一处阴影探出,由上而下将她手中的弓箭死死缠住。冰冷粘稠得令人作呕的蛛丝还缠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慢慢向上拖拽吊起形成一个无比屈辱的姿态。随着生命力与魔力通过蛛丝不断流失,她的眼前开始发黑。浑浊的呼吸在昏暗的空气中蒸腾,在越来越陷于混沌的黑暗中,梦魇正在露出狰狞的微笑……
就在此时。深陷在一团烂泥沼泽般的阴影中的郑吒带着满身血污飞身撞出,在鲜血飞溅中将原本向铭烟薇爬去的蜘蛛猛地撞向墙角的邪法师。原本缠绕着她的弓箭与双手的蛛丝也随之一下绷断……
陷于极度慌乱状态的铭烟薇并没有注意到,郑吒全身溅出的鲜血正均匀地布满了四周每一处。将所有暗杀者全部圈了进去。而且每一滴、每一道血迹都在散发着一股如刀如刃的凶煞锐利,流动之际,将地面、墙面、天花板切割出一道道深深刀痕,甚至连无形的阴影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当铭烟薇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在酒馆之外,原本与自己寸步不离的弓箭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在外边看来,酒馆依然平静,仿佛只是突然熄了灯而变得昏暗而已,任何异样的声响都没有发出,但是在她的眼中,这个熟悉的酒馆已经无异于阴森叵测的魔窟深渊。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在逃出来之前,神智陷于混乱状态的她好像有听到郑吒喊了一句“快逃!”,又仿佛有听到他在向她求救,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在危急关头拼死相救,自己却自顾自地撇下垂危的救命恩人逃走……泪水溢满了眼眶,羞愧与自责的烈火在胸膛燃烧,甚至一度超过了恐惧的冰冷,然而要她马上杀回酒馆,她却又实在提不起勇气。
虽然她在暗黑世界见过许多外表丑陋恐怖的怪物,虽然她亲手射杀的魔怪不在少数,虽然她展露了无与伦比的射箭天赋,甚至还在之前的一次战斗中开启了基因锁。但是那些低阶魔怪,又哪能比拟单凭气势与恶意就足以让低阶职业者崩溃的阴影刺客与黑暗法师?在无与伦比的死亡恐怖,在无法抗拒的绝望面前,原来一个人的勇气与信念是如此的可怜复可笑!
她实在做不到立即返身杀回酒馆,但却仍然死死地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不滴落,拼命遏制着自己的双腿不马上转身飞逃,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做出这样的举动,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一时间,女孩只是一动不动木然站着,任凭着残酷的现实将自己的内心剖剥得体无完肤,在无比的痛苦中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愚蠢、逞强、自以为是、自作自受的女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没有资格去鄙视自己的前恋人。
直到一队萝格弓箭手组成的巡逻队从街角转过,神情恍惚的女孩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干些什么。迫不及待以明显变调的嗓门的开口高叫:“救……”
但求救的话只突出了一个音节就止住了,因为她看到郑吒正一手拎着黑色法杖、匕首、拳剑以及自己的弓箭。一手拖着三名一团烂泥般的暗杀者大步走出酒馆,他全身上下半点伤都没有,连血迹都没见到半滴,反而三名暗杀者或者骨骼全碎,或者四肢具断,状况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这件法杖,是黯影之蛇厄斯切姆……”领头的萝格小队长闻讯赶至,见了郑吒手上的法杖,以及身穿黑色法袍以及漆黑皮甲的三名暗杀者。不由失声惊呼。
厄斯切姆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堕落法师,不仅性格阴险专修召唤阴影魔怪的堕落魔法,杀人时更是不择手段下毒绑架威逼恫吓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还常常诱导难以突破大师阶的精英刺客转职为准大师级阴影刺客,以此组建他的盗贼团。同时他还尤有一个教人咬牙切齿的恶劣习惯:就是如无万全的把握,绝不亲自出手,而且情况稍有不对,立即就会毫不犹豫抛弃同伴以影行术潜遁。
所以即使他杀了无数人,期间“搭档”换了好几批。人头在冒险者行会中的悬赏累计达到五位数,甚至曾经招惹到传奇等级圣骑士亲自追杀,但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当然,这也与他毫不打折扣的大师级的实力有关系。凭着多年来不断杀人不断献祭,尤其是杀神职人员,他获取了大量邪恶力量。即使在大师阶人物中也属于中上层次的。
若是在萝格营地撤去圣光之前,厄斯切姆无论如何不敢在营地内动手杀人。虽然圣光撤销显然已让他打消了不少顾虑,但竟然胆子肥到针对传奇勇者下手地步。而且还全军覆灭与两个同伙一起如死狗一般被郑吒拖在手上,无疑足够让人惊讶,也足以令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对郑吒肃然起敬。
“这几个家伙都足够狡猾,要引他们出来不算太容易。”郑吒只是笑了一笑,其实无论是故作不知饮下的毒酒,还是刺客武器上的毒,对于四阶来说都算不了什么,第一次或许还能发挥些负面作用,但第二次也就完全适应免疫了。不过以四阶对自身各种生理现象的完美控制,要模拟出中毒已深的迹象也并不困难。至于飞溅出的血也不过是他借以引诱对方上钩,同时以血为刀断其后路罢了。反正出血再多,也能尽数自动回归体内。整个过程最大的难度充其量就是演一场足够像的戏而已,根本谈不上付出什么代价。
于是,三个倒霉家伙就像游街示众一样,在沿途民众的欢呼声中被萝格弓箭手小队一路连拖带拽地送去“五角大楼”。目睹他们离开之后,郑吒转身将弓箭递还给一旁木然而立的铭烟薇,“放心吧,酒馆里的其他人都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就这么区区三个家伙,我要保护其他人周全还不成问题。”
铭烟薇双眼呆滞失神,颤动着嘴唇,半响才问出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吒耸耸肩道:“没什么特别意思,我能感觉到这群家伙盯了我老久了,但始终不敢下手。为了将他们一网成擒,只好适时演了一场引蛇出洞的戏。让你受了点惊吓,还请不要介意……”
顿了顿,郑吒又换上另一种严肃的语气道:“当然,如果你要有其他方面的理解的话,也未尝不可!你可以解读为这是一个善意的警告,借此让你搞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一些什么样的敌人,千万不要奢望仅仅凭着普通意义上的勇气与训练就能够去对抗这样的存在。虽然看在张恒份上,我会对你多加看顾,但绝对不意味着我和队里的其他人会无原则的迁就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抛弃无谓的逞强与偏执,尽力利用好团队提供的每一分资源,拼命让自己尽快变强起来吧!
你也可以将这件事视为一次思想教育:世上没有天生的勇者,任何人的心中都难免有自己不愿面对的阴暗、丑陋角落。即使是我,也曾经犹豫过、退缩过、逃避过、放纵过,甚至曾经很难看地躺在地上求饶过……因此,与其等身上的毒瘤在紧要关头突然迸裂成要了自己命的创伤,倒不如提前忍痛去把它捅破,剐下吧!”
最后一声断喝,让原本失魂落魄的女孩骤然打了个激灵,就像捞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夺过郑吒递过来的弓箭,死死握住,良久都没有松开……
…………………………
按着符文之语的排列次序,王宗超依次将符文“多尔( dol”、“欧特(ort”、“伊德(eld”、“蓝姆(lem”嵌入手中双手剑凹槽。每一枚符文嵌入,双手剑的魔纹都会泛起一**看似灵动变幻又似恒久隽永的异色涟漪,最终四枚符文彻底融入剑身,令整把剑的质材随之蜕变,通体非金非石,成为一柄真正意义上的符文武器。
王宗超只是持了双手符文剑,良久不语,看上去一切平常,并没有什么“天降异香,地涌金莲”之类玄奇悟道景象。
片刻之后,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将符文剑递向秦缀玉道:“你试用下看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