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十多年前。
与华夏诸多宗派相同,天师教也面临着传承越来越式微的不妙处境。自清代一来,竟然一连有三代天师没能成就元婴而是仅仅修成金丹,这在以往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若非其他宗派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天师教早已失去道家中的尊崇地位。
传承的式微,关键不在于功法秘笈的缺失与失传,而是在于教导者水平的不断下降。不同于世俗界的“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道法修行先传承单一,很少有通过多投门派多拜师父取长补短以便青出于蓝的可能;而且更由于修炼过程中有太多玄之又玄难以付诸笔墨的东西,没有师父指导、手把手示范、灌顶、传念而仅仅依靠秘籍自学成才的难度也绝不是一般大;即使有师父指导,师父本身的水平与教学态度影响也极大。这样一来金丹级的人物要教出元婴级的徒弟可能性极低,即使偶然成功也往往是因为弟子本身天赋绝高。
本来像天师教这种历代祖师不少功成飞升的教派,还有一招是开坛施法,拜请历代祖师下凡,显圣传念直接指点后辈修行。可惜自刘伯温断仙凡之路后,这一招也不再行得通。加上大环境整体水平的下降也使得同辈弟子交流切磋,以及与其他宗派斗争历练的获益降低,华夏修道界水平一再降低是必然的。
而天师教的式微还有一层传统因素:作为张道陵拜领太上老君所授下的道统,自张道陵起代代相传,先传于张衡,再传于张鲁……六十二代以来道统一直只限于张氏一族血脉相承。其道术核心精要不但不传于外姓人,连张家庶出旁宗也都不得传授,这样一来也就绝了通过广授门徒,寻找资质奇佳的天才人物再将道术推上一个巅峰的可能。(要知道茅山派可没有这层限制,这一代的茅山四老,个个姓氏不同,各得茅山术精要。
不过张氏毕竟也算血统优良,其嫡系子孙大多是修道良才,所以十六年前也终于出现一个天才人物,不但年纪轻轻修成金丹,而且还青出于蓝胜于蓝,大有丹破成婴之望。
但可惜此人终究还是与成婴之前一刻功亏一篑,一世修为付之流水。
与成就鬼仙后可以元神出窍投胎夺舍的修道者不同,金丹修道者在神魂修炼上要慢了一步,一开始成就的金丹只是一个无意识的能量体,只能在修炼或者战斗的时候沟通天地元气为自己储存或提供力量,所以身死即道消,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而元婴就不同了,它是全身精气神的凝结,是体内所有力量神魂的精华所在。修炼到极致的时候,元婴会逐渐成长,直到长成和自己模样差不多时,就会形成远比鬼仙强大凝练的元神,距离成就真仙也仅有一步之差。所以走金丹大道的,至少也要修成元婴,死后才有保留完整的意识投胎夺舍重头再来的机会。
不过当时那位张氏嫡系毕竟距离成婴只差半步,所以失败后仍然能保留住一缕真魂不灭,依靠冥冥中的本能投胎转世。类似这种事,天师教历代以来也出过几次,所以此后历经依照一系列额定程序寻找此人投胎转世后的下落。
但这一找却足足费了几年功夫却一直没有结果,最后他们才现一个教人挠头的事实:此人无意识的投胎转世,原来是投到了上海,而且八成是投到某个国际华商甚至是外国人的家中,出世不久就到了国外,不再回中国。
天师教在国内虽然有强大的势力,但却还未展到国外。而且一旦出了国外,无论星象地理人文都会有细微差异,不利传统卜算挥,除非术算修为已经到了不拘形式随境而变的境界,但天师教当时偏偏没有这种人才。加上当时大上海的种种混乱,期望通过户籍登记查询清楚也是极难,一时犹如大海捞针,想要再找已是困难重重。
而张恩博出身张氏旁宗,在天师教高层看来,他心思活络却有些失之沉稳,自小修行不甚专心,不但喜欢捣弄些奇技阴巧之物,还喜欢与世俗之人结交,连外国的朋友也结交了不少。这种人成道固然无望,但让他出国寻人无疑再合适不过。
所以近十年来张恩博一直周游世界各国寻人,道术修为固然大大延误,但却也让他学会了几国语言,大大增长了眼界,更受了欧洲怪物猎人以及一些武装教士装备的启,在寻人之余开始琢磨着将道术与世俗器械结合起来的方便法门。
这些年来他的研究有了不少进展,除了一些结合符箓力量可以伤害鬼类魔物的枪炮类外,更独创出一套快布阵器以及一种可以杀伤暗黑生物的烟火炮仗。由于天师教擅长炼丹之术,这些烟火炮仗中他加入了赤阳丹砂之类克制鬼类的炼丹药物,要不是这次围攻的吸血鬼至少也是子爵等级的实战派,普通吸血鬼被他的烟火喷到其实比普通人遇到火焰**器还惨,杀伤力绝不下教廷常用的棱镜之光,但成本却低廉了太多。他甚至想过把这种烟火炮仗推荐给教会赚一笔路费。可惜教会的人实在受不了这种“武器”使用后的视觉听觉效果,简直是把神圣的驱魔仪式变成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终究没有采纳。
两年前他终于在法国找到了投胎转世后的“师叔”。那位“师叔”却是投胎于一名姓西蒙的法国富商所娶的华裔妻子腹内。这其实也不怪他崇洋媚外,而是他在投胎过程中缺乏清晰神智,只能凭本能选择气血强旺筋骨优良的胎儿转世。而作为外国富商,在当时中国各方面条件自然远比普通国人好。
而且投胎后这位如今已姓“西蒙”的混血儿“师叔”也失去了前世记忆,要不是他有一名华裔母亲甚至连汉语都不会讲。张恩博也不好强行绑架他回国,只能留下了设法引起他对道术的兴趣,再逐一把修炼的基础教给他,当他把道术练到一定境界后自然会恢复宿世的记忆。
由于有投胎转世后冥冥中种下的修道根基,西蒙修炼道术进境飞快,道心日盛,最近在他鼓动下正想回国正式拜入天师教修习道术,没想到却在九天前突然失踪。张恩博查访之下,最终确定正是巴黎血族所为。他虽然对血族不甚了解,但也本能地排斥这种类似中国僵尸或者蝙蝠精的黑暗生物。几天来他暗中出击抓住不少落单的血族拷问并以符咒镇压,期望以此交换人质,没想到这次却中了埋伏。
“若是如那吸血僵尸所说,西蒙堕落成僵尸妖魔不但是晚辈师门恨事,而且难免使我华夏道术精要外传于异国妖魔,还望前辈念在彼此同为华夏一脉,助晚辈救出西蒙。”
张恩博也是久经历练的老江湖,在心知单凭自己无论如何不足以救出西蒙的情况下,当机立断对王宗坦然告知一切,诚恳请求相助。
他这招棋却无疑走对了,王宗本来就有自己的事,救他只是顺手为之。如果他为人不坦诚虚言搪塞的话,王宗以基因锁三阶感应出来后只会当即离去,绝不贸然涉入不明不白的浑水。但如今他待人以诚,王宗也自然会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帮他一把。
此外王宗还考虑到帮他可以与天师教结下交情,而且更重要的是张恩博本人显然是一名人才,他所捣弄的明在传统修道者看来虽然离经叛道,但这种将道术与科技巧妙结合的独创心思却正是目前中洲队所需要的。
所以王宗当即对他说道:“你先弄醒这吸血鬼,然后听我指示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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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边的黑暗中,卡罗伯爵慢慢恢复了知觉。
“该死的……这家伙……这家伙竟然隐忍得这么可怕……这次行动,至少也该由亲自侯爵领队才行”
感觉到全身骨骼碎裂了七成以上,许多内脏烂成肉泥,此外还有一股强韧的气劲在体内游走囚禁住自己血能的挥,卡罗追悔不已,暗中诅咒着。由于落败得太快,还有王宗的出手太过匪夷所思,他其实根本没能觉察到王宗的存在。
“从现在起,老老实实回答我的每一句话。”张恩博如今大刺刺坐在一张椅子上,居高临下望着动弹不得的卡罗审问道,手中还玩着一根**着五颜六色火焰的烟火,特别提醒一句:“如果我现一句谎话,或者现你有丝毫犹豫,你身上就会有一个洞插入这种冒火的玩意,如果洞不够,我就动手自己挖我誓我说到做到”
他的一言一语特地运上内力,近距离听在卡罗耳中,本身就已是一种让他双耳嗡嗡作响甚至连脑髓都会随之震荡的折磨。
“你问吧……”卡罗叹了口气,第一时间选择了服软,他既然拥有永恒的生命,自然不会因为一时逞强嘴硬而贸然牺牲掉。
“第一个问题:你们欧洲黑暗世界,最近几年生什么大事?”张恩博第一个问题不但出乎卡罗意料之外,也太过空泛而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起,但张恩博随后又紧盯着卡罗眼睛补充一句:“让我们从两年前英国秘党联盟远征埃及后全军覆没说起。在那以后,血族世界出了什么事了?”
这话听在卡罗耳中,顿时令他双眉微微一皱:英国血族远征埃及这事基本上只有黑暗世界的人才知道,而且多数还不清楚其结果。这就说明对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外来者。而且故意询问些题外话或者明知答案的东西,从他的反应来对比他有没有撒谎,也显然是精于审讯的人才知道的技巧。
所以卡罗心中更加警惕,慎重地迅回答道:“英国血族遭遇巨大损失后,实力极度空虚,英国皇室乘机集结力量反攻血族,短时间内就基本肃清国内血族势力,与血族关系密切的英国相被弹劾下台,部分英国血族逃回欧洲大6,联络欧洲大6的秘党同盟寻机复仇。”
“你们也是秘党同盟,换句话说英国血族联络上的就是你们?”张恩博再问了一句,见卡罗默然点头,又问道:“你们打算采取什么手段复仇?”
“我不清楚,很抱歉,我在血族中的爵位仅仅是伯爵,不可能参与到这种计划中去。”
“说出所有你所知道的,哪怕只是猜测也行”
“以我的理解,出了这种关系血族生存根基的大事,秘党很可能会选择唤醒沉睡的长老,借助他们的强大力量。”卡罗说出这句话后心中一沉,对方似乎有足够充分的调查准备,逐步涉及问题的关键。
“要怎样才能唤醒长老?”
“一系列的魔法仪式还有血祭,需要大量人类的血或者强者的血。”
“这么说,你们抓住西蒙,就是为了唤醒长老”张恩博一直遵照王宗的传音入秘问,开始有些不明究竟,但此时终于开始现重点了。
“很有可能,但是我也没法确定……”卡罗只觉得全身冷汗渗出。
“很好,接下来直接带我去找你们能够决定此事的大人物,我要与他当面交换人质”张恩博点点头,说出了让他感到意外的一句。
“我认为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卡罗也有些无法确定西蒙的重要性到了什么程度,这个交换能否成功。但张恩博如果想这样大摇大摆进入血族重地然后全身而退却很渺茫,因为这涉及血族的尊严,这样一来,作为人质的自己下场多半不大妙。
“让你带路,你就带路”张恩博冷冷说道,“你们的鬼蜮伎俩我早已领教,不外如此”
“那么,如您所愿……”卡罗选择了顺从,对方虽然实力乎他之前的预料,但他并不认为张恩博真能战胜血族侯爵,那么此行如果自己人赢得干脆一点的话,自己还是有很大的机会活下去的。
之后张恩博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大袋鲜血让卡罗饮下。卡罗饮下后全身伤势痊愈,不过血能依旧虚弱且遭气劲禁锢,只是让他能够走动带路而已。
“对了,几十年前有一名叫德古拉的血族到过中国,后来身亡,他那一脉的人现在怎样了?”在动身前,张恩博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只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活着,秘党与魔宴都在设法找她,但我也不清楚她的下落以及具体情况。”卡罗摇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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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豪华而不失品味的化妆舞会,充分挥出巴黎宫廷巴洛克洛可可式的纸醉金迷。
整个舞厅高大,宽敞,富丽堂皇,而这里却没有一盏灯火或一座烛台,房间中的光亮都不是来自灯或者蜡烛。在房间的四周,紧贴着墙壁放着数十个坚固的三角架,架子上放着一个铜火盆,炽热而灿亮的火光使天际普升的一轮圆月黯然失色,并影影绰绰的照耀着房间,造成一种华丽,脱俗而又奇妙无比的光影与幻像。
有滑稽的小丑,表演喷火与魔术的艺人,有即席弹唱的乐师,有芭蕾舞者,有美人美酒……而参加舞会的人们一个个打扮得怪里怪气的。舞场上金碧辉煌,但又格调活泼,充满了幻觉。举目所见,皆是美丽,皆是放纵,皆是怪诞,甚至还有几分恐怖。
无数穿着黑色长裙头戴白色花冠的血仆,手中托着盛满赤红液体的水晶瓶,如穿花蝴蝶般往返于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之间。她们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为一位又一位宾客的杯中,注满那混合着浓香和腥味的鲜艳血酒,然后再悄然离去。
已然穿戴整齐的卡罗伯爵,带着直接穿着一身道袍的张恩博,在舞厅的一侧穿行而过,倒是没有引起什么人特别关注。偶尔有人向卡罗行礼,他也仅仅随口应付过去。
走出舞厅,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卡罗将张恩博带到一个宽敞明亮,装饰得豪华到了无以言喻地步的地方。古朴的木雕壁灯,红色的丝织地毯,油亮鲜活的画像,一切都犹如宫廷一般。
可是和这光鲜的场景对比强烈的是,这里四周到处都躺着赤1uo裸的**。一对一对的男男女女相互簇拥着躺在地毯上,分布在这个大厅的四周。他们呲着尖牙,在各自的身体上蠕动着,在外人面前毫不知羞涩的抚摸,允吸,甚至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如同野兽一般享受着最原始的快感。
高雅华贵的场景,却渲染着一片荒阴。
大厅的正中建有一处高台,数十级台阶之上一位领袖正襟危坐在高座上。他柔顺的长斜披在左肩,英俊并且保养良好的脸让人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他穿着血红色长袍,微笑着托着酒杯醉倒在那里,似乎无限的欣赏着眼下这毫无遮掩的快乐之中。
在他的脚下,半卧着一位极其漂亮的美少男,他同样衣着华丽,长相高贵,却洋溢着满脸的献媚双手环抱着那领袖的双脚,显得无比陶醉。
高坐着的领袖终于现来了不俗之客,他丝毫无动于衷,只是略微正了正身子,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卡罗你为什么带一个东方人进来?他是你的献礼吗?”
“尊敬的亚历山大公爵,其实……”卡罗苦笑一声,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整,张恩博已经先说话:“把西蒙交出来,我要和你们交换人质。”
“喔”亚历山大开始慢慢抬起头来把视线从那个美少男身上转移到卡罗两人身上,摇了摇头道:“卡罗你的无能实在令我也感到吃惊,不过好歹你已经把他带到我这里,也算完成任务了。”
“人质,换还是不换?”张恩博沉声再问一句,蕴含强大内力的语句使得整个大厅都震颤起来。
“哦?哈哈哈哈……”亚历山大似乎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声音如此震颤,就像是数百只吸血的蝙蝠拍打着翅膀在你身边围绕,并不断朝你的灵魂动尖锐的冲击。
随着他的尖锐笑声,整个大厅也开始变得阴郁起来,充满了寒意,灯火黯淡,整个空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吞噬着一切光线,一股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弥漫开来。
“东方人,虽然你的能力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似乎没有弄清楚,这里谁是主宰……”
“看来是无法善罢了。”张恩博摇了摇头,“在临动手之前,我想再问一件事:究竟有那些人参与了英国血族的歼灭活动,是不是还有血族参与……”
张恩博的双眸犹如两倏火焰冰冷地燃烧着,仿佛可以直接刺透对手的眼睛,在头脑中间激烈地烤灼。
“……比如德古拉的女儿——阿卡朵”
“你——”亚历山大终于开始沉不住气,从高座上飘身站起,那宽大的红袍在他身后飘摆,猎猎作响。
“小心他不是……”卡罗面色大变,之前他一直走在前方,而后方的人也一直与内力音,让他听不出声音有异,但此时随着身后之人强大气息渐渐不再掩饰,他已经可以断定:此人绝不是之前的张恩博
地上不少男女也结束缠绵,以越凡人的灵敏猛然站起进入战斗状态,许多人五指间血光缠绕,开始凝聚成各种武器性质,骇人的杀气汇同诡秘的诅咒从四面八方向这个不之客汹涌碾压而来。
而这位不之客的反应,却仅仅是简简单单毫无花巧的一拳。
炽热无比,刺目欲盲的光华,霎时充斥了整个大厅,过于庞大狂暴的光能甚至摧枯拉朽地穿透了每一丝砖瓦的缝隙,向外爆。
铀光波动拳——导弹式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