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长弓手突然不约而同的集中向王贵狙射,几十只箭矢如同一盆水向王贵迎头泼来。纵使王贵奋力舞枪格挡,还是有几发重矢穿透了他的甲胄,钻入他的身体。
王贵重重的摔落在马下,等他旁边的亲兵将他扶起时,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跟在王贵后方的宋军见如此状况哪还敢继续追击,急忙撒开双腿,奔逃而回。
王贵亲兵也不敢怠慢,将王贵架上马背向回打马狂奔。那战车队见王贵跑了,调头来继续追射,大有咬死不放之意。
阵后的张俊一看急了,也不多做考虑了,立刻下令长达数里的全军调转方向后,从两翼向前兜抄,想以自己宽达几里的军阵来弥补自己速度和机动性的短板。就这样,几万大军为了这么两三百人,铺天盖地的在原野上以反弦月队形发起了冲锋。
指挥战车的汉军军官从千里镜中看得清楚,远在几里外的宋军两翼正向自己兜来,自己若还要放对方风筝就有被兜围的风险,等宋军冲的差不多的时,他将含在口里的竹哨吹了几下,二十车数十骑就此绝尘而去,不见了踪影。
垂头丧气的张俊收兵后,才发现王贵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本来活跃多话的汪应辰现在也默然不语了,脸色阴沉难看。两人都知道这趟行程越来越前途难料,但他们已是离弦之箭,过河的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了。
刚刚列队完毕的张俊远远就看到几个满脸血污的兵卒跟着令兵向自己奔逃而来,令兵跑到张俊面前就单膝跪禀道:“报,我军负责前沿搜索兜抄叛军的一支轻装步卒被敌击溃。还者无己。”
原来这令兵说的就是配合前军搜索兜围那两千人“狗皮膏药”中的一支轻装步兵部队。
张俊强做镇定状,召来那些失魂落魄,满脸血污的幸存者,其中一人显然已经精神失常了,口里不停的念叨着:“天兵天将,铁人铁马,天兵天将,铁人铁马,啊!别杀我…”
张俊费了好大劲才从这些人凌乱的言语中还原了当时的战斗场景。实际情况是,这支宋军部队在一片树林旁遭遇了四百名背嵬卫和五十名板甲重骑的突袭,生还者缪缪。
张俊对此也没有对策,只是严令封锁消息,继续催促全军向临安进发,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噩耗不断而来,在一天时间内相继传来其余五只轻装步卒和骑兵部队被敌军各个击破的消息。
纵使张俊下令严密封锁消息,将士们也能从那陆续逃回来的满脸血污,残肢断臂的伤兵身上猜到了什么。军心顿时浮动了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汉军的战车队又来袭扰,这次来的不只一支,而是来了四支,分布在宋军行军队列的两侧再次向宋军发起极具杀伤力的单向打击。宋军如同一只被群蜂蜇咬的笨熊,左扑右冲,疲于奔命,大量兵士被杀伤,大量辎重被摧毁。
幸亏冬季天黑的早,也幸亏现在的宋军是刚刚经过抗金战争洗礼过的宋军,否则这几万大军现在就应该溃散了。在天空只残存最后一抹霞光时,那些远程袭扰的汉军战车因为无法在黑夜远射与观察敌情就远遁而去。
漆黑的冬夜,一脸木然的宋兵不敢点火,拥挤在一起取暖,咀嚼着生米喝着凉水充饥。张俊的一名参将向张俊建议道:“将军,若明日天亮后,敌军还是如此袭扰,我们和他们如此纠缠下去,那我军必溃啊。所以卑职认为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
“哦,你可有良策?”张俊眼中露出一丝希望。
那参将正色说:“卑职建议将大军分为几股,远远分开,遥相呼应,互为犄角。敌军若敢再这样袭扰我一部,我军其余几部马上就可以兜抄其后路。”
张俊听闻此言,眼中希望又转成失望。他头一摇,淡淡说:“我军今日六股先头部队被敌军各个击破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再说你怎么能保证分成几路部署,就能将对方兜抄住?”在张俊连串反问下,那参将张口结舌,已是答不上话来。
张俊猛的将手中水碗摔的粉碎,吓了那参将和已经昏昏欲睡的汪应辰一跳。他接着以决然的口气说:“如今,只有快速抵达临安,夺取临安城,救出官家。而后据此坚城,号令天下勤王之兵是我们唯一能选择的对策。所以明日,无论对方再怎么袭扰,我们不必理会,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赶到临安,攻下临安我们才有生机,救出官家我们就赢了。否则就是我等的末日,也是大宋的末日。”
第二日天刚刚拂晓,张俊就整顿兵马,丢弃所有辎重,每个兵士只背十斤稻米做未来几日军粮。清点兵马时,陆续有将官上报----昨晚,各营各部都有不少兵将乘夜出逃。现在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张俊的旧部。最后清点完毕,只剩下两万四千人马。
汪应辰高声叫骂诅咒着:“都是毫无半点君臣之义的贰臣贼子!枉你们平日里食君禄受君恩啊…”骂累了,他才一屁股坐在路旁的青石上,灰头土脸的说:“这临安城还没到,就没了一半兵马,这接下去的仗怎么打啊!”
张俊没理会他,只是对兵士们交待今日的行军纪律,无论敌军今日如何袭扰挑衅,除非他们足够接近行军队列,否则一概不加理会,全力向临安快速进军。若是产生伤兵伤员也无需救助。最后,为了给兵士们打气,他告诉宋兵临安城中只有两千叛军驻守,并承诺待攻破临安城后,允许兵士们在城中大掠三日。
令兵们迅速策马将他的这些交待传达到各部各营,几声鼓号之声,整个宋军又行动起来,以比昨日更快的速度向临安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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