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喝的兴高采烈时,其中一人说道:“大哥,这一年来,平日里都是见你和那些酸腐书生厮混在一起。我们兄弟难得才能聚上一聚,今日定是要喝个痛快。”说罢,举起酒碗再次向杜伏威敬酒。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杜伏威呵呵一笑说:“弟兄们是不是觉得你大哥我不似当初了?和兄第们疏远了?”听了这话,那几人不安的放下酒碗,互相望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说话那人连忙解释说:“大哥这是哪里话?我们弟兄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今我们杜家军已经声势浩大,有十万之众,占据这淮南三郡之地。弟兄们各有职责,各有尊卑,当然不可能像当初在乡里时那般相处。这些弟兄们心里都是明白的很。”
“是啊,以后大哥您做了皇上,我们可都不能再叫您大哥了。那时我等见了大哥您都得山呼万岁,行君臣之礼呢。”一个红面皮微胖汉子也应承着说道。此人名叫李子通,并非当初和杜伏威一起起事的,而是在杜伏威转战淮南后才投奔而来。
“呵呵,子通兄弟说的是啊。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但是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大哥割据一方也罢,封王进爵也罢,当了皇帝也罢。大哥您最值得信任的还是我们这些老杆子弟兄。”开始说话那人喝了一大碗酒后,砸巴着嘴巴继续醉醺醺的说了下去。其余人等也各自附和着。
杜伏威挺起胸膛,严肃起面孔说:“兄弟们可别乱说话,什么皇帝不皇帝的,你大哥我有自知之明,我没那个命,也没那个能力。只是想带着大家奔个前程。弟兄们也不用担心我任用这些士子读书人后就会疏远大家。”
他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占有了淮南近三个郡的地盘,已非当年散兵流寇。所以需要治理地方的人才,否则这十万大军兵源,粮草从何处而来?你们打仗可以,但是管民断讼,征粮收税,组织劳役,统计民户,发展农耕,这些你们愿意做吗?会做吗?我不去找这些士子读书人去做,找谁来做?”
大家连忙附和说:“大哥说的是,是…”。就在此时,一名令兵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跪报道:“报…,东北面的江面上发现大量隋军舰船!约有两百只左右。”
杜伏威脸色大变,刷的一下站立起来,历声问道:“何方的隋军,竟然在这大雪皑皑之日前来袭我历阳。”
“禀报将军,对方舰船应该是乘夜穿过六合江段,导致我六合驻军的探马并没有发现他们,所以未能发来警戒讯号。对方进入历阳境才被我军设在沿江的望楼岗哨所发现。”那令兵如实回禀道。
旁边的李子通说道:“大哥,如今历阳城中并无多少驻军,仅有三千步上募卒,而以对方的船只数量来看,至少载有一万多人马。如果让他们安然登陆,恐厉阳城会被围住。不过,我们的水师主力都屯驻在这厉阳城水营之中。兄弟我建议先用水师拦截他们,能将隋军水师一举击沉当然好,即使做不到,至少的迟滞他们一段时间,乘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在周边军营调集兵力,而后在预判的登陆地点设伏。就像当年您大败宋颢,公孙上哲一样,将他们围在芦苇荡中活活烧死!”
杜伏威沉吟片刻说:“火攻之计不可行,当下芦苇虽枯,但积雪压地,芦苇荡是烧不起来的。但是先用水师迟滞他们登陆,而后调集重兵在登陆地将他们一举击灭,此法可行。甚至若我们运气好的话,在江面上就能送他们去喂鱼。”
说罢他喝道:“王雄诞何在?”那酒桌旁刷的站起一个壮实的年轻后生来,抱拳应答到:“属下在。”
“本将命你尽起水师营寨中的所有战船和兵卒前去拦截隋军船队。”
“属下谨尊将军之命!”
这王雄诞是杜伏威的义子,作战异常英勇,现专掌杜部水师之职。待王雄诞走后,杜伏威又掏出一只黄铜打造的符节。这是杜部专门用于调兵的印信。他的目光看向李子通。
李子通内心顿时一阵波动,将胸膛挺立起来,笔挺挺的站在杜伏威面前。他知道这兵符代表什么,它可以调动厉阳,六合,高邮三郡的近十万大军。
但是杜伏威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很是失望,杜伏威那只拿着符节的手刚要伸出来又缩了回去。他只是淡然的说了句“子通,你速回营调集本部兵马前来与我会合。”李子通只好拱手领命而去。
最后,杜伏威将兵符交给了手下大将西门君仪,让他去召集厉阳周边屯守的近三万大军。
……
厉阳水寨内,三百余艘大小战船逐一驶入大江,在鼓号声中,排成作战队形顺水向东北方的下游驰去。战船甲板上站满了水师的战兵,兵刃刀枪弓弩如林而立。
除了各就各位的水师战兵,很多战船上还装备了床弩,拍杆等水战器具。这拍杆就是装在船头的一种杠杆装置,长臂一头拴着重锤,用人力将重锤吊起,当船只驶到敌船近前时,猛然松开拍杆,让重锤呈自由落体状砸在对方船舷或甲板上,达到摧毁敌船的目的。
可见,这个时代的水战模式已经有了长足进步,战船已经有了专门的水师战兵,而不是用陆军步卒临时充当接舷战的战斗人员。水战的形式也不再仅仅有接舷战这一种形式。船体上已安装了床弩,排杆这些大型水战器具。
在厉阳水师尽出的同一时刻,杜伏威自己亲率两千“上募”精兵出了厉阳城,沿江监视隋军船队。
杜伏威立马江岸,举目远望。在白雪皑皑大地的映衬下,整个长江如同一条黑色巨龙在雪原上穿行而过。江面上,双方船队帆桅林立,战鼓震天。蜈蚣舰那奇特的造型让久经阵战的杜伏威也惊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