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听完后,诧然道:“你是说,你认出那人不是昭岚,然后自个儿钻进圈套里来的?”又嗔怪道,“你傻啊!知不知道内情,你在外头,我总还能有点儿指望,这会儿可不是白白多添一个受困的人么!”
鬼眉睨了一眼昭岚,摊摊手道:“纪彪武的猜疑有理有据,偏偏斩风几个却是一无所知,我哪里知道瀚皇陛下在玩什么高深莫测?倘若轻举妄动,再坏了他的计划呢?!本来也想先于暗中取得联系,而后再做图谋打算的,岂知竟会被人识破了?!”言及至此,也不由朝昭岚埋汰道,“定是你平日里废话太多,我以为那只鸡便是不曾送到你跟前,也断不会出什么大岔子。一个小太监,想要捷径邀功,失算后也就是被打骂责罚,顶多也就是宫中再无‘小墩子’其人。我怎的会想到,一下子就把祸害引了来?!”
昭岚低叹道:“你当那是你知我知的秘事,不想,因着我时常挂在口中,却弄得身边众人皆知了。唉,确实是我话多了些。”
鬼眉闻言,也明白了何故被人一眼识破,微微有些羞囧,遂岔开话题继续前言,对着姜桐道:“既被对方看穿了身份,料想他也必会有所猜疑,另有举动应对。为防昭岚再被人转移到别处,弄得两下里真正彻底失去联系,我便将计就计地随他进了龙安殿。心道,若他继续做戏,我就奉陪一二,若他当场翻脸,至少,我也能在这里找着人,不至空手而归。”
姜桐追问道:“那你,究竟是怎么识破他的?我瞧那人,真个比昭岚还像瀚皇呢!”
鬼眉坦言道:“只凭眼睛看,我也瞧不出真假。而且,对方似乎有心反过来诓哄于我,一言一行都做足了戏,故意使人免了我的皮肉之苦,说些隐藏暗语的话,又将我丢到那个仿佛暗中接头的地方,再悄然来去,呵呵,真个就如昭岚故意受制于人,又尽在掌握的模样。但是,早知瀚皇有真有假,便是他换了昭岚公子的模样前来,我也不可能警觉尽失。当他对我随口说了句‘谢谢’,我便立时心存犹疑了。至于真正肯定他是假的,是在爬窗户的时候。大约此人内功不错,起落之间,动作甚是干净漂亮,正因为这份利落,却少了昭岚原有的那点略带慵懒的优雅姿态,我再看不出来可就奇怪了”
昭岚闻言欢喜,笑语插话道:“姑娘对某真是观察入微啊!想来,昭岚便是未及存于姑娘心中,至少也是映入姑娘眼底了!”不等鬼眉恼羞翻脸,又疑惑追问道,“不过,因何他只是说了一句‘谢谢’,就能让你生疑了呢?”
鬼眉无甚好气道:“你会对我说‘谢谢’吗?你是个能把‘谢谢’挂在嘴边,随口而出的人吗?!”
“啊?会啊!难道,我从不曾对姑娘说过‘谢谢’?我记得说过的吧!”
“你会对我轻易道出‘谢谢’二字?”鬼眉不由鼻中冷嗤,翻起旧账道,“当日我为虬枝岭一事去公子府找你,你是个什么态度?还让我去找瀚皇?你是打算换张脸,利用皇威压人,再敷衍我一次怎的?!救命之恩尚且如此,一只鸡,你会说谢谢?!”
昭岚恍悟,原来她是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才将自己老是当个坏人看的!笑道:“姑娘可是冤枉我了,都说大恩不言谢,倘若救命之恩只用‘谢谢’二字打,可不是辱没了姑娘嘛!再者,说是让你找瀚皇,可不是为的赖账,毕竟,‘公子’无权无势,奉不出像样的谢礼,而‘皇上’的金口御言一开,事无不可,又怎会不令姑娘满意呢?”
鬼眉闻言不由岔气,指着他对姜桐指摘道:“你瞧见没有?就这副嘴脸,是个会开口道谢的人吗?!我方才说错了,之所以能够辨出真假来,是因为,那人不管模仿得有多像,却是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刁狐之气。我便是闻味儿也该闻出来了!”
姜桐看看昭岚,点头赞同道:“嗯,画虎画皮难画骨,那人将瀚皇的举手投足都做细了,却是没有昭岚公子这份别样气韵。便是说话,也不得这样讨打。”
昭岚瞪大了眼睛,故作诧然道:“这些话就讨打了?方才我还想说,姑娘掉下来前说了那样的话,换做是我本人,我肯定不会一言不地转身,当会应道,‘姑娘,你这话叫人听之易生歧义,我若是那登徒浪子,当要误会你是有心挽留在下的。’”
“果真讨打!”鬼眉见他居然当着姜桐的面公然“调戏”,不由抬脚踹去。
姜桐见状,却是立刻喊了句:“不能打!”,赶紧起身拦下。
鬼眉及时收住,不解地看向他。姜桐颓丧地指了指昭岚,叹了口气。
“他这模样看起来是不大好,究竟怎么了?”鬼眉又再看了一眼昭岚,朝姜桐蹙眉问道。
“被那混蛋下了药伤了内腑,踝骨也被打穿了。”姜桐垂眉叹气道,又举了举自己的一条胳膊和腿,“幸而本公子没有内功,要不,也是一个下场。”
鬼眉举灯照了照,果见姜桐的左腕和右脚被拴了铁链,而昭岚,双脚踝骨皆被锐钩一穿而过,然后连着浇铸在石头里的铁链上。
昭岚见鬼眉咬牙捏拳,怒色难掩,一时倒觉得仿若甘霖入心,竟令身上的痛楚刹那尽消,便朝她笑语安慰道:“没事,我自己动的手,有意只是穿过骨缝避开了筋脉,日后找神医给瞧瞧,这双脚,大概也废不了。”
鬼眉见他还能故作轻松,面带无谓笑意,心中越不是滋味,忍不住喝骂道:“本姑娘以为你运筹帷幄,正在图谋大计,居然就是将自个儿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