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出海了?倒是有可能。他那个人,比老夫还不在章法呢!和师父的脾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说是父子,大约也只有他们自己信了。”鬼圣自言自语两句,忽而回过味来,朝鬼眉问道,“不是说,今日这一出,为的只是请老夫回来吗?你找他作甚?难不成,老夫只是你的一个幌子?”
鬼眉见他转得还挺快,便坦言笑道:“别误会,既是为您,也是为他,本不矛盾的。你们师兄弟,难道不能见面,曾有龃龉?”
“我们好着呢!”鬼圣瞪了她一眼,叹道,“唉,你就别费心了。便是老夫,有心找他也不一定找得到,从来都是他找我才能见着。否则,也不会几年没有消息了。”又问,“你找他,究竟为什么?”
“嘿嘿,师父,告诉您实话,您可千万别生气啊!我们没有贬低您的意思。”鬼眉憨笑两声,遂将澹台玉的事和盘托出。
鬼圣回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老夫的确医过这么一个孩子。人长得挺好看,就是像阵烟,风一吹便能散了似的。”又道,“我不会吃鬼仙的醋,他的确比我强。不过,你们找他也没用。实话说,非是老夫治不了那孩子,只赖当初下毒的人心太黑,根除毒性,还需要一味特别的克制之物,偏那东西,传说只有凌霄国才有,且,于他们也是稀罕。老夫寻思,为了救一个人,反搭了许多无辜的性命进去,有违医德,便谎称治不了了。再说,凭着老夫开的方子,只要他们尽力配药,按时给她服下,虽活不到七老八十,活到三四十岁,总是能够的。无力请医延药的人家,那还不是说死就死?她也算是够本了。”
鬼眉闻言不由大失所望,不死心地追问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有,让凌霄国的人送了来!不过,倘若能够送信抵达,又能求得此物,怕是也不用人家送来了。”
鬼眉暗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倘若早些知悉,自己便是舍下脸面,求也要求一求那女帝,怎么也得哄了东西到手,救了玉姐姐才是。现下,却是有心相求,也没处求了。只得重重叹了一气,暂且作罢。
过了会儿,鬼圣东张西望地看看,问鬼眉道:“你之前说得那般义正言辞,又情真意切,老夫怎的到现在也不曾看见小木头?”
“哥哥又不像我,说走便走,没那么容易脱身的!”鬼眉撇了撇嘴,道,“放心,宫里早给您备好了安置的地方,就等着您到呢。回头您就和我去见哥哥,让他陪您再喝一局。”
鬼圣闻言身子一弹,连忙摆手道:“我可不要住在宫里,四面高墙,那么些人跟着,就像坐牢似的!”
“放心!不是要拘着您,只是让您小住。回头再让哥哥给您配块牌子,保您出入自由,这还不成?”
鬼圣这才安下。
又过了一会儿,鬼眉转了转眼珠,朝鬼圣道:“师父,同您商量个事儿呗?”
“说。”
“今儿这些贺礼,除了药材,其他的都归我,成吗?”
鬼圣含着半根瓜条,脑袋一歪,斜睨着她道:“你还会缺钱?贪得无厌可不好。”
“我之所需,不过三餐一宿,自然不缺。但是,大事情需要钱,不光缺,还是非常缺!”
鬼圣闻言丢下吃食,抬起头来,不解道:“什么事情这么缺钱?连小木头也帮不了你?”
鬼眉叹道:“不是他帮不了我,是我怕,帮不了他!”
鬼圣怔了怔,而后凑近了低语问道:“国库虚空?”
“眼下倒还没有,过些时候,可就说不准了。”鬼眉忽而眼珠一转,朝鬼圣笑脸阿谀道,“要不,师父您也给出一份力吧?就凭您的能耐,随便一张方子,随便一瓶药,那也比我半天挖空心思的收效都强!干脆,给您开个医馆,您出来坐堂,或者,您制了丸药,我帮您卖?”
“你让我坐堂?这同让我坐牢有什么区别,老夫才不干呢!”鬼圣打了个寒噤,往边上躲了躲,“至于卖药的事情,物以稀为贵,倘若遍地生花,随处可见,那还能贵得起来吗?!”
“那就限量发售,价高者得!”
“你不懂!老夫的药之所以贵,不在虚名。寻常大夫能配的药,老夫不屑与人分杯,抢了人家的饭碗。而老夫独家所出,一则,药材金贵难寻,二则,提炼费时费力,讲求方法。因为难得,所以才贵!为了不至于白费了气力,白糟践了药材,老夫多是见人开方子,见方子下药。常备的那些应急之物,虽是一药可医百病,却是治标不治本,没有后续诊疗,也不过救人救在一时。你拿去卖了与人,人家不懂门道,当个万灵丹使,这是救人,还是害人?!至于那些保养之物,哼,我可没有闲情伺候不相干的阔老爷、阔太太!”
鬼眉眼见说他不通,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鬼门那些徒子徒孙身上,害得有人当场背脊发毛,打起了寒战。
稍后,鬼眉带了鬼圣回宫,与阿木师徒相见,一番欢喜自是无需细说。又烦鬼圣给澹台玉请脉,复查了一下病情,可喜,病势尽在控制,并无多添不妥;可叹,顽症还是顽症,也并没有奇迹般地变成普通小疾。鬼眉看看澹台玉如同鬼圣形容,风吹便散的烟云模样,再看看阿木由衷流露眼底的怜惜,一个不死心,想起凌霄国曾经予了池厚德不少馈赠,便抱着侥幸问了鬼圣奇物为何,埋头将各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又写了信给昭岚,问他是否在冠礼上收到过凌霄国的特别礼物。结果,依旧是叫人失望。
好在,鬼圣又再下了定语,说是澹台玉保养得宜,活到四十岁上,并不太难,总不至于红颜早逝。也算略感安慰。鬼眉心道,还有时间,就有机会,遂也暂且放下不提。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