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流性情使然,下意识撇嘴道:“是挺了不得的呢!拿了主子的东西,破了这个什么法阵,混淆视听地也来争这真龙天子的名号,可不是了不得么?!”眼见斩风肃面冷目,赶紧改口,“行行行,我知道了!”
椁宫很大,随葬厢内的东西也十分繁杂,并且,好似并未分类摆放,鬼眉看看刚刚倒腾了两格,在脚边堆了一座小山的东西,一时有些傻眼。 除了陪葬惯有的金玉、陶瓷、漆器、织锦,还有许多帛书、竹简、乐器、兵械,以及农畜产品、草药等等,五花八门,甚至还有胭脂水粉、吃食点心和小孩子的玩意儿。这位老祖宗,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到底什么脾性啊?!
再看看那十个尚未染指的隔厢,鬼眉觉得任务繁重,手一挥,朝下吩咐道:“都来帮忙吧,本姑娘实在干不动了!那个,仔细些,别把东西碰坏了,见着什么金书、璧玺的,叫我一声得了!”然后便退下台阶,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去了。转脸看见昭岚的侍卫都在外围杵着,又招招手道:“你们也别见外,一起帮忙找吧。至于我和你们主子之间,那是我们的事儿,碍不着眼下。哦,对了,别再打起来成!”
斩风闻言看看昭岚,见他首肯,便也带着人奉命前做事。自然,靠近棺椁前,忍不住又对断流及其手下低语警示了一番。
众人忙碌一气,终于将十二个随葬厢内的东西尽数起出,依次对应原位,在地堆了十二个小山包。东西尽数请出,再添门类,又见稀,却是金书未见,璧玺无踪。其八个厢内,共计取出了大小八枚玺印,经昭岚和簪花郎鉴定,一致认为,的确是御用之物,但,不是最管事儿的那枚。而四角位置,那些帛书倒是凑出了一件有意思的东西——,去往凌霄国的航海图志!
鬼眉听完回报,看看战果,抽抽唇角朝昭岚问道:“如果白泽所言不虚,不会是还要开棺吧?这样,会不会对老祖宗太过不敬了?”
昭岚笑笑,道:“原是你家的老祖宗,此事不当来问我这个外人的。”
鬼眉闻言撇嘴,心道,你何时同人见外了?这会儿眼见事有不妥,便自称外人了!
蓝翎插言道:“我看,棺未必会有寿体,打开来也无妨。”
簪花郎也道:“我没见着有尸虫出没,也没闻见人体腐朽之气,大约,蓝公子所言不差。”
“你们确定?”鬼眉仍有犹疑。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翻尸盗骨的事情,是真的从未做过啊!何况,这还是自家老祖宗的棺材。
阿木看看她,道:“我来吧,若有不孝不敬,我担着!”说罢,也不等鬼眉再做反应,提气大喝一声,便将棺盖推了开去。刹那,金光一闪,一只龙纹、宝相花的赤金匣子,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金光闪过,众人脸除了惊叹并无异色,鬼眉一激动,终于也抬脚跑前去凑趣。棺果然并无尸身,唯有金匣子而已。鬼眉踮起脚尖探下身去,够了匣子出来,打开一看,内藏是几方金线绣帛,粗略扫了扫,不过是些为君之道的训诫之言和治世机巧。看着捏在指尖的轻薄分量,不由叹气道:“忙了这么一场,为了这个?几张绢帛,一堆绣字,这是金书?”
昭岚笑道:“你以为金书该是何样?金砖?金块?这东西对不相干的人未必有用,对为君者,却是治国良方,当然应是白泽所言的真龙金书。璧玺,是皇权象征,盖下朱砂印记,那是给别人看的;这金书,却是帝王本真该有之物,说起来,我倒以为它较那璧玺更为贵重。”
鬼眉的手在彼此间来回划拉几下,犹疑问道:“那,这东西——”
昭岚笑意微敛,摆手道:“有话出去再说。”
“哦。”鬼眉应了一声,依照约定,将帛书随手一卷塞回匣子里,往阿木手一撂,道,“嗯,说好了先搁你这儿的。他这般大方,我也不能小家子气,你受累先照管着吧。”然后,便与众人讨论起了离开事宜。
进来究竟过了多久,无人具体算过时辰,只知,眼下大事告一段落,人一松懈,自内而外都透着疲乏。一路偶尔吃过几块有限的干粮,喝过几口水,也不曾正经进食,饿也饿够了。闻说离开地宫,下人等俱没了旁顾之心,唧唧喳喳地议论起了可行路径。讨论了半天,却没个定数。提议原路返回,赞同的没有几个,实在是不想再遭一回那些罪。其他选择,又不得个正经章程。护法令回归到手,姜桐忍不住又打起了四圣的主意,却叫鬼眉横眼一瞪,歇了。
最后,还是有过入墓经验的簪花郎,给了个略微可行的建议:“按理说,皇陵依山而筑,后殿当是紧连山体,必无出路。或者去殿地界寻找藻井,或者,去前殿寻找工匠预留的保命密道,尚有可能发现通路。但是,此地不同寻常,返程并不妥。在外时,亲见那前峰朱雀飞瀑、深潭,不与明堂,然而,地宫前后各段又都有水,尤以此地丰沛,而且,显是活水不错。或者,当有暗渠联通外间,自依托之山取水而来。我们此潜水继续向北,应该能够很快找到活水源头,自然也能找着出口了。”
断流哼笑道:“潜水?你石头还结实?”
簪花郎指指廊桥,道:“此处法阵已解,应该无碍。”说着,又仿照断流之前的举止,捡了块碎石朝下抛入水,果见自然沉底,并无异样。
“嗯,我看此计可行。从殿出来,地宫也已见着山脉,依我看,这帝陵不是依山而建,而是开山凿壁,穿山而过的。说不得,顺流向北,直接出了后山也不一定。”鬼眉点头赞同,然后瞅瞅地的十二堆小山,对众人道,“棺无人,也谈不不孝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