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跟过去,就见鬼眉正趴在崖边朝下做着鬼脸,还对昭岚戏嚯道:“昭岚公子,下头的风景,比之别处有何不同啊?”
昭岚见阿木安然回来,鬼眉此刻又笑意上脸,知她已是消了气,在故意逗弄自己。便攀着绳索做了个远眺的动作,笑回道:“无险不得好风光,这般观景,所见果然是另一番天地。姑娘要不要下来同赏?”
“呸!你自个儿慢慢看吧,本姑娘先走了!心情好呢,遇见你的侍卫就多嘴告诉一声,不好呢,哎呀,我有时候忘性也挺大的!呵呵......”鬼眉狡黠地笑了两句,就径自走了。
阿木失笑地摇了摇头,将昭岚拽了上来,在他头颈间扫了扫,问道:“公子这张脸,不是真容吧?”
昭岚下意识摸摸眉梢、鼻翼,然后无谓笑道:“木公子不也是顶着一张假面四处跑么?不过图个方便而已,你应该能够理解的。”
阿木又问道:“公子寻璧玺、夺天下,究竟是为自己,还是为了他人?”
昭岚看看他,旁顾道:“我怎么觉得,这话不似木公子会问的呢?”又笑叹道,“看来,那丫头也不曾事事都同你讲啊!”
阿木也勾了勾唇,道:“不过突然有些好奇罢了。阿木坠崖,公子会帮着妹妹救我,妹妹呢,也不曾借机将你推下去。按说吧,你们俩可是死对头呢!”
昭岚目光流转,笑入眼底:“许是她心底良善,信了我的话吧。我曾对她说,夺这天下,是为了还故人一个心愿......”
“是你,不是瀚皇?”
昭岚一怔,方觉自己失言,笑道:“陛下所愿,自然也是昭岚所愿。”
“走吧,妹妹都跑远了。”阿木未再追问,立地转身,又撂了一句,“我以为,公子这样的人,夺尽天下江山,不如吃遍天下美食来得痛快!”
昭岚闻言,心内咯噔一下,看着那背影出了神。
田田悄悄瞥了一眼昭岚和阿木,问鬼眉道:“你是说,除了坠崖,路上并没发生别的事情?”
“嗯。过了那天门石洞,没走多久就出来了。”
田田嘀咕道:“不会是那个死小子,又有什么把柄叫木公子给抓住了吧?”
“不会吧?”鬼眉犹疑地看看昭岚,道,“阿木坠崖,算来也不能全怪昭岚,况且,阿木也并没有出事,两人总不会因为这个心存罅隙。再说了,阿木他,看着也不会是个懂得要挟的人,和昭岚接触也有限,能抓住他什么把柄?”
姜桐抚了抚下巴,摇头道:“不对。我觉得吧,这皇陵地宫里古怪甚多,他两个的样子,像是被人施了法、换了魂的。你们看,忽略样貌不计,这阿木呢,就像昭岚平日正经时候的样子;而昭岚呢,又比较像阿木之前没开窍的样子。还不是被换了魂?”
“胡说八道!”鬼眉啐了他一口,道,“阿木经了人情世故,这会儿不同人言笑,自然会显得有些深沉睿智模样。你不是都说,他以前那模样是没开窍么?至于昭岚,受了伤,又奔波了一路,这会儿难免精力不济,有些神色低迷又怎么了?切,怪力乱神!”说完,便拉了田田转去人群里。
“唉,你别不信啊,这地方本来就怪事连连嘛!哎呀,谁呀?!”姜桐正朝她的背影辩白着,突然被个蹿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隗,不由皱眉道,“喂,我说,你不是上天做神仙去了么?怎的又回来啦?!”
隗也不及细说,匆匆抓过他的手,又在那耳边急急嘀咕了几句,然后便闪身不见了。
姜桐打开掌心看看,是九颗颜色不一,琥珀一样的珠子。弄不清隗说的一串话究竟何意,姜桐挠挠头嘀咕道:“什么星不星,魂不魂的?这是那九头怪物窝里拿来的?”又想,嗯,神仙给的,怎么样都算是宝贝,先收起来再说。遂将九颗珠子揣入怀中,走去人堆里。
地宫之中,不辨昼夜,众人也不知入了皇陵究竟多少时辰,一路经种种,又为失散的伙伴忧心,此刻无惊无险,聚首一处,没多久便歪倒了一片。鬼眉等人实在也有些体力不支,简单用了点儿果腹干粮,喝了两口水,便也跟着睡了过去。深眠无梦,直到耳边隐隐传来叮咚水声,飘渺如同仙乐,才又先后醒来。
精力恢复,后殿正寝之地就在前方,遂,依旧双帝为首,众人又再整合上路。
甬道中北行半里,遥见鱼沼飞梁。这所谓鱼沼,盖因圆形称池,方形为沼,此地恰见横水相阻,其形为方,水中多鱼,故为鱼沼。飞梁者,架桥若飞,飞梁石磴,陵跨水道。沼上架十字形板,桥沼内立数十根小八角形石柱,柱头卷杀,柱顶架斗拱与横梁,承托着十字形桥面。柱上交以着柏枋,上置大斗,斗上是十字相交,乃以承接梁、额。此谓飞梁。
此处水桥与常见的鱼沼飞梁还有不同。
遥看之下,水面并不十分开阔,但因理池之法用了“破”字一诀,使乱石为岸,犬牙交错,奇怪纵横,又有细竹野藤与水中赤鱼碧藻相映成趣,倒显出份山野之趣,通幽风韵。而那桥,也是别有玄机。许是石材选用特别,许是打磨之法深赋工巧,水中游鱼摆尾,溅起水花拍在桥墩、栏板上,竟是发出了珠玉之声。
鬼眉一时兴起,疾跑两步走到桥前,屈指叩叩栏杆,果然听出了音律之意。然后,敲了左手敲右手,敲了栏杆敲桥面,虽不成调,但是却也明显听出了宫商五音,加之石材所出的声音灵动、悦耳,倒是偶然间也能自成一曲。意兴盎然中,鬼眉干脆手足并用,乱弹一气地往上舞蹈而去。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