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却也听出来她话中有话,意有所指。鬼眉冷着脸再一次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子看看鬼眉,又朝眼含敌意的昭岚、姜桐、司马狴野等人扫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提起大袖掩嘴咯咯笑了几声,然后才对鬼眉不紧不慢道:“你问我是什么‘人’,显见,并不曾将我看作了妖魔鬼怪,既如此,又何必刨根问底呢?好不好的,这地方这么大,谁也不能单枪匹马地搬空了去,不如,一起同行为伴吧!”
众人闻言恍悟,哦,原来遇上了一个盗墓贼!不过,只看她的穿着打扮,瞧着还真是不太像。
昭岚轻嗤一声,哼笑道:“姑娘倒是好能耐!一路过来,机关重重,我们这许多人彼此照拂,尚且难免损伤,可不知道你孤身一人,又是怎么来回的?”
“嗯,看你们的样子,好像的确是吃了些苦头。不过,有道是,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此间行走,不得章法,人再多,也不过是徒添累赘。”女子乜斜他一眼,指指簪花郎和他手里的一堆家伙事儿,讥讽道,“看他当是个知晓如何出入的,怎的,就不曾指条好走些的道路?”
簪花郎俊脸一红,反唇相讥道:“我们来此是有正经事要办,行的自然是那方正大道,哪里需要像你这个贼婆子,到处乱钻?!”
女子也不曾继续和他争辩,只朝鬼眉等人道:“之前不提,眼下彼此方向一致,你们,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这林子里原也布了阵,已经叫我给勘破了,跟着我走,你们便能省些力气。”见众人不知可否,又嗤笑道,“随你们,实在不愿意和我一道,那就还是各走各的。我可未必一定需要同伴,少个累赘,少份麻烦!”说着,身形一闪,径自折返花树间去了。
姜桐见她先行而去,对鬼眉道:“也不知道她来此有没有具体的打算,如今抢了先机走在了前头,万一被她拿了那璧玺溜了,我们岂不是还要再去费力追讨?她不过孤身一个,就算是并非善类,难道还能算计了我们这么多人?”
“言之有理!若非善类,留在身边看着些,也能防止她暗处耍弄阴损。走,跟上她!”鬼眉点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去追那女子。
昭岚见鬼眉带了人飞步跃身花雨间,当下也不再犹豫琢磨,示意斩风等人护着田田快快跟上,紧随其后地一起进了林子。
入得林中,疾行几步,便又看见了那名女子。见她在前头忽左忽右,忽跃忽潜,果然是在遵循一定的步法前进。于是,众人尾随效仿,也期避开林中的布阵机关。如此,迂回来去地转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无惊无险地往北出了林子。
实是不知道这圣天帝陵是如何建造的,按理说,便是皇家奢靡,地宫面积浩大,也当有个尺度。殿宇之内,有那么一大片繁花茂林不说,此刻出来所见,又是广阔无边。非是因为缺少建筑,才显空阔。迎面一条可容数辆马车并驾齐驱的青石道路,直达十余丈外的一方九仞高台,遮住了其后景物。而那高台,层层叠叠,如朵绽放,其脚占地不输一座殿阁。周围石雕、花柱林立,又有许多附属之物,一并架设在了广场之上。举目遥望东西两侧,各有大道,宫墙尚在百尺尽头。而其他的楼阁飞檐,已是隐隐卓卓地被撇在了方圆之外。
众人顺道而行,一路去往那高台之下。
行进之中,鬼眉对并肩而行的昭岚低语道:“你有没有觉得,道路两旁的石像有些奇怪?”
“唔,色泽不一,形态各异,有些状如死物,有些仿若生灵。”昭岚点点头,想起离开前殿时,在墓道里遇见的那一出,提醒道,“别盯着看了,说不得就暗藏诡异,别再弄出什么意外来。我们只管去那高处俯瞰出路,找着合适的方向,去寻棺椁为是。璧玺如若果然留在了帝陵里,也只会放在眠寝正殿。”
“嗯。”
道旁的石像古怪,不单是色泽形态,就连布局也甚是不遵对称常理。一侧为整十之数,一侧,则为双六,不知意有何指。而在鬼眉等人走过之后,那些原本颜色较为鲜亮一些的,竟忽然隐隐闪烁华彩。蓝翎似有所感,脚步微滞,面色沉凝地转头看了看,未觉情状,不由暗道自己多心,遂又继续举步而行。他走之后,那些悄然生变之物,竟自顶上升起了一股白瑞之气,冲霄而去,再后,那几尊石像便开始色泽灰败,同余者成了一类模样。
“唉,终于又有几个能得解脱了。”
“嗯,你说什么?”
火纹玄衣的女子行走中突然嘀咕了一句,引得近侧的人好不疑惑。
“没什么,快些走吧!”
姜桐看看她的背影,一把拽住司马狴野缓了几步,耳语道:“我方才明明听见她说了什么‘解脱’不解脱的话,旁人问她,她又不说了,怕是真的没按什么好心。你同我一起,悄悄盯着些。”
司马狴野拍拍他的肩,安抚道:“还用你说?恐怕谁也不曾将她当成同道。”
“我是让你格外留心些!”姜桐白了他一眼,扭头看看,讶然道,“咦,小木头呢?”
“那儿呢!”司马狴野指指前方的高台,却是阿木首达彼地,已经站在上头东张西望了。“你也别太过疑神疑鬼了,并不曾弄丢了谁。”笑语了一句,又继续前行。
“他倒是快!仗着武功好,走路不吃力。”姜桐咕哝一句,迈步跟上。
未几,众人也先后抵达,略略仰望欣赏了一下那一层一圈的石柱精美,便相继拾阶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