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看看没入云端的佛指妙峰,隐隐有感,觉得玄武令必在此山高处,便对昭岚道:“此回大约不会再出错了。”又道,“山这么高,料想前头的人也没那么快下来,不如大家稍事休整片刻,省得一会儿遇人交手,乏力应对。”
昭岚转头看看,见后头也没有立刻追赶而至的,便点头道:“也好。若是果然不错,倒是希望前头能有人带了它下来,我们在山下等着,还能省些爬山的力气。”遂和鬼眉吩咐两方人马原地休息。只是私心里难免有些失笑,没想到,为了物归原主,两位国君竟也要做这半途劫道的事情。
他们打了个如意算盘,计划守株待兔,偷闲半日。可惜,休息了不过才两柱香的工夫,肚子还不曾填饱,后头就呼呼啦啦来了一波人马,搅了清净。
斩风等人眼见来者不善,立刻丢了水粮,回到昭岚身侧,齐齐戒备。簪花郎等人也下意识挪移脚步,打了维护。
鬼眉掀起眼皮看看,不动不弹地朝来人懒洋洋喊了一声:“我们走累了,各位兄弟先请吧。”
对方领头之人看看他们,又看看山上,再打量了一回四周,居然也起了坐等的心思,带着人马和这边楚河汉界的一划,另选了一块地方席地而坐。一时,架火燃炊、打水洗脸,弄得跟野游一般地热闹,倒比鬼眉等人显得还要安逸几分。姜桐朝对面看看,干脆也起身解了马背上的行囊,倒腾出一包茶叶,借了昭岚的小泥炉,彼此品起茶来。
既是井水不犯河水,两边人马便相安无事地各自为营,只管继续吃喝说笑。
春风暖阳,花草醉人,不多时,便有人昏昏欲睡地点起了脑袋。就在众人欲要就地软倒时,对方人马却突然难。一个暗号下去,纷纷撂了手中吃食,齐齐拔地而起,抽了刀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扑将过来。
昭岚原本半眯的双眼顷刻睁开,将身侧的鬼眉朝后一拉,就让斩风等人挡了上去。簪花郎等人也丢了懒散模样,跃步而上。鬼眉看看被自己踢歪了的茶炉,又看看昭岚被烫红了的手,微微有些怔愣,然后转脸朝向面露讶然的对手讽笑道:“怎么,没见我们倒地不起,很意外吗?不过是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微薄伎俩,连大宅门里的公子爷也糊弄不了,还指望本姑娘上当?没得叫江湖同道笑话!”说着,就朝那领头之人迎掌而上。
簪花郎知道这位的脾性,干脆拉了斩风等人给她让了道,只管将其手下的爪牙一顿胖揍。眼见姜桐不得章法地欲要插脚,索性推推搡搡丢了两个身手不行的过去,让他也跟着凑了个趣。
对方确实没按好心,有意无意地择了上风口歇脚,又在那篝火里加了料,指望将人迷倒后再下杀手,以期不甚费力地除去一拨竞争对手。可惜,还未待鬼眉的人出言提醒,出入官场的那拨小爷就有人勘破了疑窦,昭岚和姜桐一边说笑,一边不动声色地便将解药下在了茶里。
此时,银针一出,对方立刻心内哀嚎。早知道遇上的是鬼眉,也不会玩这个心眼儿了!
那人知道惹了不好惹的人,倒也颇识时务,一个错身躲开,翻出圈外,朝下高喊了一声“住手”,然后对鬼眉抱拳道:“不知是鬼眉姑娘在此,误会了!”又指指她平凡无奇的脸道,“也怨不得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姑娘今儿个实在是有些‘真人不露相’。”
对方既然撤手不打了,鬼眉也大度包容地挥挥手,宣布休战,对那拨人马闲闲笑道:“身边几位小爷长得太俊,本姑娘便稍稍修饰了一下仪容,以图和谐。行了,既是误会,各位兄弟也不必介怀,回头夺了密钥,去寻宝的时候算上我们一份就是。”
“当然,当然!”那人连连应诺,强颜欢笑道,“早知姑娘对此也有兴趣,某定然之前就会递上拜帖,恳请姑娘加入,也就没有眼下这桩误会了。”心内却道,要是有人知道这位也来凑热闹,怕不是早就拉帮结派了。闲话几句后,又对鬼眉道,“姑娘,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也准备上山吧?省得再有来人,一时捡不着便宜,别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鬼眉摆手道:“我还没歇够呢,你们先行。”
那人心道,好嘛,自己成了她现成的探路先锋了?!心有不甘,想再原地坐等,只是,看看鬼眉身边姿态各异的一拨,再看看面容整肃的斩风等人,实在也不愿意一处赖着,遂,磨蹭片刻便告了一声失礼,先往山上去了。
对方走后,鬼眉思忖,自己的两道乱眉还挺管用,遂又将脸改扮回了平日的样子。
此后,又来了两三拨人马,或是认出了鬼眉,敷衍着打了个招呼自行,或是存着防范,冷眼看看,叫鬼眉笑脸挥挥手给打了,倒是无人再对这群一心坐在山下“吹风赏景”的人马轻易动手。
几个时辰过去,众人吃饱喝足,也休息够了,断流看看鬼眉,问昭岚道:“主子,不多时天就要黑了,咱们还不走吗?”
鬼眉见昭岚朝她投来征询的目光,竖耳片刻,蹙眉道:“山那边是沼泽瘴林,应该不会别地下山,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无头苍蝇般漫山乱转去了,还是都聚在了山顶上热闹,听不见什么动静。”但是,她进入此山时的那种感觉还在,玄武令应该还不曾被带离此地,便又道,“反正他们也只能从这个方向下山,避不过我们的耳目,我们干脆在此继续歇息,如果明早还没有变化,我们就摸上山去。”
断流不满道:“您倒是安然如磬得很,如果真给他们找着了别的出路呢?那会儿再上哪儿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