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之人闻言,立时齐齐动手,忙活开了。
留了姜桐与司马狴野应付众人,鬼眉喝了几口水,便去寻昭岚。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昭岚点点头,默然随鬼眉避开众人耳目。迈步走出圈外,不等鬼眉开口,便问道:“看来,外间所传也不尽然皆是谣言,你这圣天后裔果然是正宗嫡脉?呵,圣天皇室的血脉的确并非常人呐!”因着圣天大6几百年来不下数十次地有人谎称圣天后裔,再兼幼年所逢遭遇,他从不肯轻易信得此话,便是听也不愿多听。对于鬼眉,之前他也只以为那是她以毒攻毒,为了同池厚德斗法而故意造势所传的谣言。并那奉天传出天降白虎的故事,当日他听了也只是嗤之以鼻,哂笑置之。不想,今儿亲见玄机,方才不得不信。
因着方才看见三枚护法令各占阙楼一角,鬼眉忽然想起了一遭旧事,似觉其中关乎隐晦。此刻见他这般说话,所谓说者无心闻者有意,未免觉得有些尴尬。
一时反了常态,挠着额角底气不足地解释道:“不是我有心欺瞒,毕竟圣天皇朝已是过去,我并没拿这身份当一回事,其实,早些时候我自己也还未曾知悉就里。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徒惹麻烦。我找你是想说,就是,那个——,咳咳,上回同你去朝旭,你说因块破铁生了灭门惨祸,我,我——。事情虽不是由我一手促成,可是牵三挂四,大约同我也脱不了干系。你替我同事主说一声,虽然道歉无用,但是我也真心同他说一句对不起。劳烦公子代为转告,就说,鬼眉虽无法令死者复生,但是今生今世,他若有难,鬼眉定当竭力相助,义不容辞!”
昭岚看看鬼眉真诚的眼睛,心中滑过思绪万千。兜兜转转,因果来去,竟都是苍天弄人!倘若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也不知他们是集体打了瞌睡,还是不小心入了魔障,竟将人世这般随意玩于鼓掌!转头看向天边云霞,轻轻叹了一气,也坦诚道:“姑娘不必自责,此事并不与你相关。我早说过,祸事皆因人心起了不该有的贪恋。虽是今日方知,关于太师之事并非皆属虚言,却也怪他不得。看似因由从他而起,却也并非真正源头,那不过是为祸之人取用的借口,根在腌臜人心。”又转回头问鬼眉道,“姑娘可是要同在下商讨那‘破铁’之事?”
虽听他这般解释,鬼眉仍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犹豫了片刻,道:“你方才也一同经历了,这迷阵非是现世之人作法布下的,而要进帝陵,必要先破阙楼那一关。自我手中出去的东西,原是从圣天朝传下来的护法令牌,一共有四块,分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三块,保我们走了一个来回,倘若四块齐聚,想是这迷阵便可不攻自破了。若我猜测不错,你说的那块破铁,应该就是缺失的玄武令,持令之人正是玄武护法。我想向你打听——”
“我并不知道玄武令的具体下落。持令之人原是朝旭国的太师,业已天寿西行,他也并无后人。”恐怕鬼眉心生误会,昭岚又道,“若是姑娘不介意与在下同行,或者,我可以帮忙找找玄武令。线索虽然不多,总还是有一星半点的。”
“我是担心公子为难,毕竟事主与公子——”
昭岚挥手打断她的话,道出一半真情:“我说了往事不与姑娘相关。太师惯与幽王府交好,因无传人可托身后之事,便找到幽王相商,不料却为歹人知悉了玄武令的存在,于是扯上了圣天复国的谎言,污蔑幽王府谋逆。朝旭先帝不信此言,他们便又心生毒计,买凶杀**及满门,更以污言秽语损人清白。此事,该报的仇已报,该安抚的也已安抚,姑娘实在不必因为关系‘圣天’二字,自揽责任。若是姑娘当真心存愧疚,昭岚有一事恳求。”
“公子请说。”
“不瞒姑娘,当今瀚皇,实则便是朝旭的幽王之子,因着避祸投奔外祖闵王而到了瀚宇,以后又历经瀚宇皇室的纷争种种,替了表兄澹台之名才有今日。幽王府满门血案,实在无辜甚多,然而,细论起来,本都是幽王至亲和家仆,陪着幽王同生共死,也算本家之事。最最无辜的,却是一个非主非仆,与幽王之子情同手足、至情至性的孩子。因了幽王府祸起,这孩子被无辜牵连,一路追杀,最后为保兄弟枉送性命,甚至落得尸骨无存。逝者遗愿不能尽知,瀚皇只能报仇雪恨,代为照顾众家后人。唯有这孩子,瀚皇不仅感念恩重,也记情真,更是深知其心愿不敢忘失,没齿也要相还。”
话到此处,往事又如昨昔,重现脑海。昭岚眨了眨有些潮湿的眼睛,稳了稳情绪,坦言道,“其实,瀚皇虽有雄心,却也并非野望无限之人。姑娘既是圣天后裔,司马家捧护法令追随姑娘,想来,姑娘不独是熙阳新帝,那奉天国恐怕也是权握姑娘之手。昭岚道出瀚皇秘辛,姑娘也不难猜出,朝旭同瀚宇,也恰如奉天和熙阳。我这么讲也并无它意,只是想说,瀚皇与姑娘比肩共存,各执半壁江山,原也不难。只是,他记得这孩子生前愿,誓要做这天下之主,故而不能不争。一统圣天大6,看似野心勃,觊觎虚荣,或者,也是为了结束数百年分裂之势,根除战火纷扰,实则私心里,他却只为祭奠亡魂。只是身为君王,此话不当诉诸臣民天下尽知罢了。”
鬼眉接口道:“所以你才想方设法要我主动让权瀚皇,将熙阳和奉天拱与其手?”
“大孝三年,只需三年。三年后,自当悉数奉还,连同那半壁江山一并反馈,也无不可。反正姑娘本是圣天后裔,又有驭下之能,也不缺悲悯世人之心,统领圣天大6,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