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而已,有何重要?
是啊,她就是她,无论何种面目,何样身份,她就是她,不会更改。亦如他是昭岚也好,是澹台莫违也罢,或是其他,他亦就是他。无论她是鬼眉,是丹影,或是景彤,她还是那个囡囡。她就是她,她还安然于世,他还能有幸再度遇见,已然很好。
“这约定有遗漏,若是你我都找不到那圣天璧玺怎么办?”
“嗯?”
鬼眉突然转回视线,问话打断了昭岚的神游。
“我是问你,若是圣天璧玺谁也找不到,这约定是不是就成了空口白话,做不得数了?那样,我怎么知道你那瀚皇主子会不会何时再搞突然袭击,打我个措手不及?”
“嗯,是在下考虑不周。”昭岚点点头,略微思忖一回,然后道,“就以一年为期吧。一年内,若能找着圣天璧玺,就照约定行事,彼此践约,此生不悔。倘若时限内你我皆不能得,是否仍要入主熙阳,只在瀚皇一言,是否顾全大义,两国合体,也只在姑娘一念。”
鬼眉暗忖,就算这提议乃是昭岚和他主子的缓兵之计,恐怕也多是于己方更为有利,毕竟,对方即便当真一时慑于自己的“神出鬼没”,恐不能有把握胜算,可那瀚宇援兵却是不日就到,并无可能非得另找由头歇了战事。如此,昭岚其人虽不能尽信,可他所言倒也不似虚妄无稽,许是瀚皇对熙阳存了智取之意,当真并无强攻涂炭之心。而对自己来,一年为期,内乱已平,经过修生养息,再有奉天同掌在握,届时也不惧他瀚宇来犯了。眼下能够让瀚宇即刻退兵为要,不论找不找得到圣天璧玺,暂且应了这约定,于熙阳而言,眼下却真正可算缓兵之计。至于思及以后,也非没有对策。一年内,自己一边去找那璧玺,一边防着对方,不让他们得手也就是了。
倘若有幸让她找着璧玺,按照约定所言,倒是能让他瀚宇俯称臣,可谓不战而敌。有了三国在手,那天下一统之事,大约可以换她来做了。若是果真被他们找着,或是对约定另寻由头含糊弄人——,退一万步来讲,其实凭着那瀚皇的治世之能,熙阳交给他打理,也未必就是坏事。反正还有这朱砂圣诏在手,瀚皇便是改日可以否掉昭岚今日所言,顾虑君王颜面,总无可能尽数出尔反尔,如此,八门总是能够无忧的。
“行!就以一年为期,劳烦公子赶紧回营整顿,即刻退兵!”
见她应下,昭岚眼中笑意漾开:“稍后,在下就将约定拟成文书,给姑娘送来。”
“不必麻烦了。”鬼眉心道,于她而言,前前后后,最最顾虑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八门徒众,有那黄绢在手已然足矣。再者,若是你君臣两个当真言而无信,自毁颜面,也不过是再次兵戎相见罢了,谁又惧谁?“若是彼此信不过,白纸黑字也无用,不过一把火就没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我击掌为誓即可。”
“好!就依姑娘所言。”
二人遂于清风崖上击掌为誓,啪啪啪三声脆响,约定天下。
话间,早已日夜交替。昭岚看看天上银月,道:“大事已定,不时便要退兵回去。此刻,不如让人送些酒菜过来,你我酌两杯,也算在下向姑娘辞行饯别的,可好?”
鬼眉拂拂衣襟上春风带来的花叶,站起身来笑道:“公子若能以最快的度带着兵马远离,我愿来日请公子饮天下最美的酒,吃天下最好的佳肴。”
见她直言拒绝,昭岚微感失望,又道:“虎须山并西去之境传言诡秘,其实,这清风崖上却觉甚好。此刻和风拂面,星月当空,若能于此地听琴对弈,算得快意之事。可否再耽搁姑娘一时,陪在下走完这局残棋如何?”
鬼眉看看天上,抬臂扬了扬袖子,随性拈来曲调咏叹道:“天如棋盘,星如子,山似琵琶,川似弦。你我已执天下之棋,已奏江山之曲,何必还要再来故作风雅?”不过刚刚荡气回肠了两句,却又陡然声调一转,摇头晃脑、依依呀呀地唱道,“啊,江山如此妖娆,谁还肯为美人竞折腰?策马天涯,英雄为,儿女情长是狗熊。是英雄,是狗熊,何当千秋论功名?谈成败,争朝夕,夜夜如玦,岁月不愁成环时。理红妆,坐轩窗,佳人颜色,春归再也无觅处。花开堪折只需折,莫等残生悲白头,任他天涯寂寞行,我自醉卧美人膝。红袖美人,妹妹我要回来了!”怪腔怪调、乱七八糟地哼唱着,人已返身崖下。
再次被拒,昭岚不禁怅然若失,最后竟又被她的歪曲弄得哭笑不得,坐在夜月下失笑摇头。
昭岚答应了让瀚宇退兵,鬼眉心情大好。在星月下一路骑马慢行,悠悠闲闲地哼着曲儿回到大营,却见柳烟等人寻踪而至,连那话痨芦溪也一并跟了来。心知她们风尘仆仆地赶到战场上,是为忧心自己故。当日离开容城是为追赶姜桐,逗留熙阳也是临时起意,谁料一别竟是世事变迁。久别重逢,感动之余不免又添喜色,再次拖了戏腔调眉动眼地唱道:“呀!恰恰思念美人,美人这就出现了,生真正介好艳福啊!”
一干人等见她这等模样,忧色未去,又齐齐怔然。
沉寂半响,柳烟木着脸朝梅雪问道:“这丫头同人打仗,被刀枪敲坏脑子了?”
倒是那芦溪转过心神后立刻舒展了眉眼,也不顾忌满脸满身灰扑扑的,上前就搂了鬼眉的胳膊,叽叽喳喳兴奋不已地追问连连:“尊主可是打了漂亮的胜仗,所以这般开心?我入了红门这么久,现在才知道姑娘就是尊主呢!尊主,我才听军中将士,你带兵打仗使的阵法连他们也没见过,你快给我讲讲,是什么样的阵法?明儿,你能不能将我也带上战场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