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一众连忙出来斡旋,却见老八冷笑一声,道:“本就是护驾而来,不带兵器如何同人厮杀?倒是你,这几个是宫里的侍卫,还是你府上的?!”随即一个呼哨打过,从殿外奔进来一拨阶下驻守的宫卫。 只听得老八呼喝一声:“拿下!”便直接扑向了池老五那一群。
众人一见双方动了手,避让的避让,看热闹的看热闹,喊人的喊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其时,熙阳帝并未病卧床榻,就在这章光殿上。龙椅后头有一道暗门,内里设有密道,本是为的事有万一,便于皇帝保全性命而设。不过,他是被人捆押着扔在里头的,用意就是要让他看这出好戏。
此刻在他身旁的人正是废太子池凤卿,见他面色难看,嘲讽道:“你不是挺爱看儿子们互掐互咬的么,怎么不高兴了?”顿了顿,又似忽然恍悟地哦了一声,笑道,“嗯,我戴了把没开刃的匕首都是谋逆之罪了,这朝会正殿前刀剑齐上阵的,可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还有这王府的侍卫进出宫中如同自家后院,龙庭近卫安插了皇子的爪牙......啧啧啧,难怪你高兴不起来了。”随即又凑到熙阳帝耳边低语道,“别急,说不准待会儿就能捅死一两个了,倒也能省了你的心。”
熙阳帝此时动弹言语不得,只能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本是池老五和池老八互相不对付动了手的,半个时辰后却不知所以然地成了打群架。好几个挂了彩不说,一个推搡拉扯之际,池老九手上的剑便捅进了老六的肚子。众人不过一时怔愣,就见那素来与老六交好的“怯懦”老七,大吼一声便又扎了池老九。这与老九一派而站的自不能容,又找上了老七......池老五和池老八那两拨人却是无心闲看热闹,自顾自打得热火朝天......
“唉,你看,真的死人了。”池凤卿幽幽一声叹息,却如针刺扎进了池厚德心里。
熙阳帝的确不太爱惜儿子,惩罪诛杀也可以毫不留情,但是,被人这么逼迫着,亲眼看着他们互相残杀,然后一个个倒在自己跟前,心里却是不能接受的。那张平日本就有些阴郁的脸,越发形同僵尸。
又过半个时辰,池凤卿看看殿上,对熙阳帝道:“你是很喜欢看着我同他们争斗的吧?那便如你的愿,今儿就委屈一回,同他们过过手。”然后也不去看对方的表情,悄然从那暗室走了出来,走到了龙椅前的金阶上。
“将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声量不大,却从四下里横空飞出数名高手,将那些王府侍卫、宫廷禁卫的一个个撂了出去。本在酣战中的殿上众人,还来不及留意又多了人出来,还来不及诧异那些人的身手,就见片刻后只剩了池家兄弟彼此,和那个站在金阶上漠然看着他们的人。
老八看清了阶上之人,瞟了池老五一眼,哈哈笑道:“这不是小十一嘛!怎么,你也是来找老五的?莫名其妙就成了个废太子,是该找他算算帐!”
池凤卿也不理他,看看地上老七的尸体和苟延残喘的老六,还有折了胳膊腿的老九,再看看或站或靠伤势轻重不一的余者,自言自语道:“十个,老二早夭,老四被赐了鸩酒,老大、老三算他幸运,死在了路上,这会儿老七也死了,还有五个。”
还有五个,那四个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池老五却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大喊道:“都中了他的计了!”
众人随这一语思绪辗转,随即脸色顿变。除开老六余息不足,躺在地上无力动弹,那四个竟是不知不觉挪了挪脚步,彼此靠近了些。
池凤卿见状讽笑道:“方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这么快就统一阵线了?不过,你们会是我的对手么?”
池老八冷哼道:“虽听闻你剑术不错,可那不过是以讹传讹,有几个亲眼见过?怕是连老七也比不过的!本王军中历练,功勋无数,还会怕了你一个文文弱弱的毛孩子?笑话!”
“那就睁大些眼睛,别连死了也还没看清我如何出招的!”
只见池凤卿悠悠然然将长剑出鞘,然后勾起一抹淡笑,如同转角遇见满山谷繁花在高天下相约绽放。接着,那笑容一转,瞬间覆了冰雪,花凋叶落。人也随即飞身而出,持着长剑直指池老八而来。一袭素衣半空划过,身形之轻,如雪如绒,速度之快,如雷如电,手法招式,却是如泡如影,如梦如幻。
而那手中长剑也奇,出鞘时如同采棉,不闻半点铿锵之声,也未见寒光银亮刺眼。而这一路随主人驰行中,却渐渐显出灿若霞光的异彩,并且,与风偏擦中居然发出了声响,先是轻柔如同喁喁私语,接着便如玉石相切、丝弦相错,穿膜破鼓。继而越来越响,越来越亮,最后竟似要穿透了殿宇,破空而去,吟啸直上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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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吟!”
“嗯?”鬼眉忽然被蓝翎一语打断,将视线从街上调转回来。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蓝翎捂住她半边耳朵,指了指宫城方向。
鬼眉侧耳听了听,点头道:“是笛子,还是笙箫?好像又不是。”
“不是器乐,是凤吟!凤凰鸣叫。”
“你见过凤凰,听过它叫唤?”鬼眉朝他翻了个白眼,将视线又转回街上,“喂,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好像人都朝城东跑去了,不是已经打起来了吧?”
蓝翎却是满面疑惑地又朝宫城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拍拍鬼眉的头:“别以为身边没带红门的杀手,就当是出来闲逛看热闹的。下去也是先得回老巢看看。”
“嗯,走吧。”鬼眉点点头,纵身下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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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凤吟,池老八却无暇为它惊奇,只看着将近眼前的池凤卿骇然大震,如遇妖魔鬼怪。只见那如玉之人,突然自左边眉梢到腮下,然后延伸至颈项,虽有部分被长发所遮,却已然可见布满了曲曲折折形如龟裂之纹的异物,如同谁用胭脂在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描画了一幅诡秘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