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姑娘见谅,只因同人有约,暂且不便尽诉原委。不过姑娘放心,虽是暂时隐而不语,却绝无使诈欺瞒姑娘之意。凤家,也不会害了姑娘的。”凤若清朝老者看了一眼,又道,“景飒当年避世之心太过,否则,许多事当可免于发生的。唉,罢了,天意如此。不瞒姑娘,凤家同景氏是极有渊源的。我家原是当年末位帝后的近侍,也是皇后娘娘母家的家将,因为随四大护法送返龙子,得娘娘赐了凤姓,便由此传家。所以,凤家虽不及四大护法地位超然,也是绝对忠诚于圣天一脉的。本不知姑娘便是圣天后裔,故而迟迟才来相见,还望姑娘莫要责怪我等来得太晚了。”
“客气。鬼眉与人相交,没有那许多理所应当之事。老先生和家主能够明辨事理,弃了自家安乐仗义出头,景彤已是感激不尽,何来责怪之说?”鬼眉见问不出当年之事更多的细节,便又转问道:“凤卿他”
话未及出口,凤若清便摆手道:“姑娘不必多问。与老夫有言在先之人,正是凤卿。至于缘由,日后便知。凤卿让老夫带句话给姑娘,他不负你,也不会自误,请你尽管放心。至于大事,还请姑娘耐心一时三刻,所有麻烦不日便能迎刃而解。”
既如此,鬼眉也没什么多话了,稍坐片刻,便告辞回了洲上。
回去方知,她去凤家船上小坐,下头居然又打了一场。不过,并非是同洲上众人动手,而是围兵意见分歧,自家内讧闹了一出。此刻,留了一部分,走了一部分。
既有人撤走太仓湖,今日发生的一切,便是不胫而走,很快传入了宫中。池厚德闻听凤家嚣张至极,还未及发作,却是被那凌霄帝当胸一把扯住,厉声质问道:“你连朕也敢戏耍,不想活了?!”
两边近侍欲要动手,宫中诸卫却比不过人家身手诡异,未见如何,便落了下乘。熙阳帝自知理亏,也不想再触怒得这座冰山变成火山,便挥退了侍卫。那凌霄帝也存着三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忌惮,威吓一下便折身出宫。
出了宫门,阿久问道:“主子,要去碧云洲上瞧瞧么?”
却见对方冷着面孔喝道:“看何看?!牝鸡司晨,有何好看的?!回!”
阿久又试探问道:“这便回去,主子的事情怎么办?其实,人家也是为了她爹,和我们家那些不同的。”
凌霄帝闻言略有所动,蹙眉想了片刻,依旧冷冰冰道:“回!事情日后再说。”
阿久知道自家主子心里的忌讳,遂不再多嘴,准备传令下去,即刻回国。
碧云三洲之困,因鬼眉赤龙现身惊人心魂,又因凤家忽至道出真言,不仅破了熙阳帝圣天后裔之谣,还致使围兵内部意见相左,遁走部分,暂解。
消息传入宫中,怒了池厚德,走了凌霄帝,也蹙了池老五的眉头。
众兄弟各有封地,本有平定一方之责,初见祸乱之事,自是坚守辖下。后见波及朝堂,直指深宫,虽有平乱之心,但,为图大计,便欲且作壁上观,待得时机恰当渔翁得利。他也不例外。攻守进退,本还在旁观思量中,却不料天赐良机,给他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若是父皇龙驭宾天,自可直接登临大宝,然,讨伐逆贼,再对上一众兄弟,同时安内攘外,未免力有不逮。莫若立下救驾大功,赢得储位为先,再谋将来。
只,眼下情势似乎同预想中有所偏颇,恐怕未必能够顺顺当当心想事成。
逆贼声名鹊起,势头见涨,自是讨伐不易。然,凤家忽然现身,才是大患。凤家声称要助那逆贼讨伐父皇,他是信一半,疑一半。他信其讨伐之心是真,助那逆贼却是尽信不得。小十一母妃出自凤家嫡系一族,这凤家此刻讨伐父皇,说是助那逆贼,以显大义,可用脚趾想想都知道,大事得计后,岂有不捧血缘亲眷,反将外人送往高处之理?况那贼头是个小姑娘,便是真的事成,岂有那么容易坐上龙椅的?凤家人断没有这么糊涂,肯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无论是明处勾连逆贼为祸,还是暗地里助那小十一上位,这凤家都不能不除。
但是,剿灭逆贼已是不易,如今又添凤家一难,再见朝臣受那逆贼和凤家蛊惑,也是对立了大半,势单力薄之下,莫说大计不成,恐是还有性命之忧。
他可不想这么早死,沦为父皇的陪葬!
池老五思来想去,掂量轻重缓急,决定还是给各处兄弟书信一封。本来想着,自己以护驾之名,守在京城,众兄弟于外平乱,正是一举两得。可是眼下,情愿暂将大位之事缓上一缓,添些助力保命为妥。前两日川西府兵抵京救驾的消息传出,恐是那些兄弟早已有了进京相争的心思,不过是见父皇不曾有恙,忌讳藩王不得随意带兵入京,此刻外头又需平乱,害怕落了罪名才不曾妄动。这会儿,自己明着请他们来京护驾,暗地里却以凤家要助小十一夺位之事相引,不怕他们不来。至于驱虎引狼之患,哼!反正那救驾大功,父皇也赖不了他的。
心计定,便执笔舔墨,往各处送了急信出去。
他这几封急信送出,瞧着是为了对付凤家和义军,实实最开心的恰正是鬼眉。本来,因为熙阳帝的谣言,从徐双成、郑翘楚,到八门从众、鬼眉亲信,及至关天行等人,自北边谷阳道、干山道,至南部三道,无一不受其扰,事有反复,只不过有些轻重多寡之分而已。如今,鬼眉乃圣天后裔之事宣诸天下,消息抵达各处,必是有助于失地又再收服麾下,更为前路照亮一片。再有这池老五的“调虎离山”,众人岂非一路顺畅,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