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狴野讶然:“这也没有多少时日啊,绝不能成!木公子说,看见你同人买过船,莫非,不对啊,如此数量,便是你能有处买了来,又如何掩人耳目地送来这里?小船成众尚且扎眼,更不提那些战船了。更莫说,首先你这买卖就无处可做。”
姜桐见司马狴野惊诧连连,满身得意更浓:“大部分都是买来的,只那战船确实买不来。臭丫头的门众厉害,我吩咐下去收船,他们便去四处搜刮了一番。这打渔捞虾的,渡人送货的,拉拉杂杂,一下子弄了有二三百只。后来,本公子估摸着远远不够数,又吩咐了一声,便将船数又翻了几番。至于战船,又使能人去衙门偷了图纸,再叫他们绑了几个精于此道者从旁说解。待那懂行的老师傅摸出门道,驾马赶工倒也快。”
“熙阳多水,旱道打马冲阵诚然快捷,但若能得水师相佐,自是更能事半功倍。尤其是,倘若遇上地势特别处,没有桥梁通路,大军若受江河拦阻,必然颇费周折。只,”司马狴野看看那密密麻麻犹如布满虫蚁的水面,仍是不解,“依旧还是方才所问,这么些船,你何处得买,如何运送,又是哪里来的这些银子?”
“熙阳不是多水么?自然到处都是舟楫。臭丫头手下有那么些能人,也不需一味靠本公子出钱出力。就是出钱,也是讨价还价折来的交易。他们放了消息出去,然后便借着战事未起,布防松懈,顺着四通八达的水道弄了进来。渔船也好,渡船也罢,门下赖以为生的本就不少,又略略使了些银钱去乡野民间讨买,这便得来了几百只。还有一桩是你不知道的,三十里一驿,这熙阳天下独水驿就有九百多所。朝廷有规制,凡水驿量度事务闲要配置舟楫。事繁者,每驿配置四五只不多,闲者也至少能给两三只。”
“所以呢?”
姜桐却不立时接话,带着他朝旁边转了转,陪着看了看周围的山水地势,再悠然转回原地:“义军一动,各地自会考虑水师一事,便是那郑公和徐双成打马痛快,未必也就忘了这一层。所以,本公子只替臭丫头那边多些思虑便可。洛川距离川南道近在咫尺,川南道过去便是京畿道,直指京城。此地原是景家故里,人心最是不缺。更兼江流四通八达,本公子在此行事便于隐匿,又得出入方便。”
司马狴野点头。
姜桐见他认同,看着造船的众人再露自得之色:“所以,我便以此地为源,由近及远地去收船。无意间经过一处水驿,我便动了心思。这官家出行,自有朝廷根据品阶、事由,酌情配给车马船只,百姓家中又多有小舟赖以为用,没有的,又宁可租用马车省事,或者偷偷租用私船。却是少有人愿意劳动水驿舟子。一来,这水驿收资不比车马便宜,二来,还得特别申领路引船券,实在麻烦。用得最多时,大约也只有每季大考之期,那些远途学子无奈之下充回大头。如此,这水驿虽有朝廷钱资供养,私肥却不多。”
司马狴野已然于粮草一事上见识过了他肚子里的坏水,脱口问道:“你使了什么由头算计上的?”
“诶,这话不好听。本公子是帮他们想了个生财之道,对他们说,这有了年限的船只,坏没坏的,看着年头就朝上报损销账就是了。然后,将其折价卖给那些有需要的渔民,既是救人所急、造福乡里,众弟兄也得些余钱贴补家用,这等利人利己又无本的买卖,如何做不得?”说着,姜桐突然似有感悟,摸摸下巴自言自语嘀咕道,“嗯,回头若是臭丫头成了大事,我得给她提个醒,莫要于此养出一堆蠹虫来。”
司马狴野失笑,若非是他,只怕这蠹虫还生不出来的。看着一艘战船将要下水,又感叹道:“便只是忙于这些战船,也足够神速了!”
姜桐闻言,凑近了低语道:“不全是才造的。我说战船实在买不来,可是有别的法子。”指指水上夹在一堆小船中间的,窃喜道,“瞧见那几艘没有,那是偷来的!”
“偷,偷,偷来的???”司马狴野立时浓眉上耸,双目放大。
“嘘!”姜桐见他失态,连忙捂了他的嘴,看看四周,压着嗓音神神秘秘道,“为的战事我才起了弄船的心思,可惜,都是些小船能成事么?我原考虑造船不及,想着将小船弄了来改造,或许手脚快些也能成。细细一问才知道,那些小船捆绑改造,或许能成就不少辅舰凑合着用,大规模的战船却是不能。所以,我让人摸了官家战船的停泊之处,借着粮草、兵甲之事去探了路,然后挑了好的偷来了几艘。本来”
“这么,这么大的家伙事儿,你怎,怎么偷到手的?路上没人见着?官家没有寻踪而至?”
姜桐又不得不捂了他的嘴:“你别大呼小叫的行不行?!好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皇子殿下,这么一点小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司马狴野嘴角抽搐,看着姜桐的目光复杂起来。
怪他见过的世面不够?这也能叫小事?合着,这是随手拿了人一个馒头包子不成?不提涉及官家,光就事情本身,已足够耸人听闻了!
姜桐见他歇了声,扭头看看四周,将人拖到角落低语道:“你忘了我们另有一个身份了?我那青龙可是呼风唤雨的祖宗!我让它在泊船之地作了怪,然后那些大船就被漩涡卷到了水下,随着水流到了此处浅滩。再后,本公子就佯装发现异样,使人将船又拖了上来。你别嚷嚷,大伙儿可不知道内情,便是知悉官家丢船,两处相连一想,也只以为老天相助。如今几国局势不明,早年又有诸侯小国声称圣天后裔遭嫉的事,这会儿暴露了臭丫头的身份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