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翎见她不上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你倒知道我的脾性,以为我遇上大事就是这副态度,今儿个是反其道而行之地故意来引你着急上当。唉!却不知,今儿这回
次日一早,鬼眉又换了副妆容,带了两个人去了红袖招。到了园外,所见果如蓝翎之言,里里外外被一群官兵把守着,围得水泄不通。
“官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外园子把守的一队衙役见有人来,冷声驱赶道:“去去去!官家办差,闲杂人等回避!”
鬼眉弓腰上前,从袖中滑出一枚银锭与那领头之人,不料,却被那人推送了回来,顿时心下一惊。这些当差的薪俸有限,出来办事,可都指着能添点油水的。眼下居然有银子不要?这是办的什么要命差事?
压下心头疑惑,又添了一枚再试着往前送了送。
那人片刻犹疑,然后摆了脸喝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想叫爷回去吃板子是不是?速速离了此地安逸,否则,捉了你去衙门里吃官司去!”
鬼眉立刻收回银子,赔笑道:“官爷莫恼!官爷莫恼!原来大人是位清廉的好官,是小人唐突了。得罪!得罪!”见那衙役面色松了些,便又道,“官爷,不是小的有意滋扰。小人原是给这里送果蔬的,如今见这里出了事,恐怕失了一笔大买卖,故而想打听打听。可不知,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家的买卖还做不做得了?”
那人看看鬼眉,又瞥了瞥她身后,瞧见两个和她一般打扮的人,正守着一辆板车诚惶诚恐地歇在不远处。那车上的果蔬果然新鲜,脆嫩凝露。
“可有新鲜的果子没有?天寒地冻的,就这嫩汪汪的玩意儿招人馋。红袖招的这些下作东西倒会享受!”
鬼眉心里狠狠呸了一口。
瞧着不肯收银子,却盯上了这有银子没处买的东西?还骂人下作?什么玩意儿!
心里恼恨,脸上却依旧堆着笑,转头去取了几个红艳艳的大苹果递上。
“肯来这地方消遣的,寻常东西又如何看得上眼?官爷可不知道,就这一车东西,小的可担着一家嚼用的风险在上头呢!远地方运来的,本钱高,不下狠心也得不来。自个儿地里种的呢,当季时候不值钱,过了季倒是有人想了,却苦了我要挖空心思藏下来。天热怕捂坏了,天冷又怕冻烂了,还得防着鼠偷虫咬。百十斤的东西,能攒下大半,那也算我能耐了。今儿这些都是刚从窖里起出来的,若不赶紧卖出去就得坏,我也就等于白忙活了三五个月的。”
眼见那几人三两下便啃完了一个,眼睛还贼溜溜地往车上瞟,只得又折本递上几个。
“官爷,他家的事情是大是小?我还能不能有盼头?若是不成,小的还得赶紧找别家,否则,家里的老娘和孩子都该挨饿了。”
那人得了好东西下肚,脸色又好了几分,含着果肉咬字不清道:“那你还是赶紧地找下家吧,我们可也没有得着准信儿呢!”
鬼眉心头一跳,佯作懵懂地问道:“可是里头有人惹了大祸了?小的这样和他家做买卖的,会不会被牵连上?小的可是养家吃饭的老实人,可不想为了几个铜子儿被祸害了。”说着,又焦急慌乱的抱了几个果子来,然后将先前那两锭银子又借机塞了过去,低语道,“官爷,您才掉了的。”
那人一愣,然后会意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道:“是个会做买卖的!你放心,这里头牵扯不上你。上头说,京城里最近风纪不好,需要整顿整顿。这样的地方,可不是合该第一个被整顿的么?至于究竟怎么个整顿法,上头也没细说。”
鬼眉顿时疑惑满腹。
整顿风纪?什么意思?可是户部领的这差事?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出何时得罪了户部哪位大人。转念间,又疑心到了熙阳帝头上,心想,不知这老贼又玩什么花招,算计哪个儿子了。
“可不知上头是哪位大人在理着这档子差事?小的也给东四坊几位大人家里送过菜,若是能攀上个熟识的,适时得个信儿就好了。其实,其实,其实小的实在还有些舍不得丢下这宗买卖的。”鬼眉腆着脸道。
“嗯,这事是张大人领着的。”
鬼眉惊喜道:“张大人?哪位张大人?可巧,小的伺候的那几家里正也有姓张的大人呢!”
“就是”那人话未出口,眼见有人过来,赶紧地将地上的果核踢远,找急忙慌地擦了擦手和嘴,一边赶着鬼眉离开,一边立刻站得笔直。
鬼眉连忙赔笑告退,脚下却拖滞了一下,朝来人张了张。却见一辆官家的马车停在了正门不远处,然后下来一位官袍皂靴的年轻男子,随后跟上来几个小吏,捧着几本薄子边行边说的相随在侧。因着正门上了封条,几人遂从那侧门先后而入,进了里面去。
张义山?他不是在太常寺供职的么,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知道了主事之人,鬼眉也不再磨蹭,带着两个手下推着板车走了。
两刻钟后,鬼眉显了真容,顶了帷笠再度现身红袖招门前。
这回,她不再是卑躬屈膝之态,到了门前,直接朝那衙役呼喝道:“去给本小姐将张义山叫出来!”
那衙役听见有人直呼上司名讳,很是吓了一跳。欲待喝止,却见来人是位华服裹身、气势凌人的小姐,也不敢轻易冒犯,只好赔笑道:“敢问小姐府上哪里?找大人又有何事?”
鬼眉隔着帷笠狠狠一瞪,忽觉对方大约也看不见,便厉声训斥道:“哪里来的混账行子,本小姐家的私事你也问得?!你们不给我叫人,本小姐自己进去!”说着,便朝园内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