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翁杀意既起,便视周遭如同虚幻无物,心智弥坚地一味要置鬼眉于死地,断然不肯受那奔马影响,反而加快了度扑向鬼眉。可惜,姜桐武艺虽不如人,解救鬼眉的心,却如同放翁的杀伐之心一般坚不可摧。放翁躲过了傲娇少爷被人偷袭后惊惶的胡乱奔踏,却没能躲过姜桐的算盘珠子,很是挨了一记暗亏。中招之后不觉身形一晃,立时剑锋走偏,从鬼眉要害处错开过去。随后踉跄几步,捂着身上痛处勉强稳住脚步,去看来人。
不及分心身后的鬼眉,此时已被姜桐抄腰兜上马背,躲过一劫。
“怎么这么烫?!”姜桐低呼一声,顺手将大毛斗篷给鬼眉裹上身,却未瞧见鬼眉低垂的双眼中,赤红如血。看看放翁,低头问鬼眉道,“又是哪里招来的仇家?”
鬼眉调整了一下呼吸,没好气道:“鬼才知道!”
“不知道?那就不能留着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知道今日放过了此人,他日还会不会再来暗算你?费了本公子几粒金珠,他定然已经受伤在身,合我二人之力,没道理让他竖着回去!”姜桐恼怒一喝,率先从马上腾身而出。
放翁也重新调整了姿势,运气周天,准备以一敌二,势要拿去鬼眉性命不可。
“老赵!”鬼眉强势收招,真气尚未运转归位,眼见姜桐莽撞而行,大急。
见识过了放翁的厉害,知道他狠绝无底,更知道姜桐除了手头算珠尚有几分功力,只那三脚猫的拳脚实在叫人胸中不敢有数。只怕他强出头之下,徒然做了肉盾。虽是理解他的苦心,却也不由对他自不量力的冲动举止感到恼恨无比,脸色又难看几分。
姜桐却不理鬼眉心中焦急,直朝放翁挥拳而去,两人立时交起手来。适才他抱着鬼眉,见她不曾有碍,大感放心。随即暗忖,两个打一个,总不能是自家吃了亏去。看这人一心不肯放过臭丫头,还是以除后患的好。
放翁虽有心杀了鬼眉,做好了对方再添一人缠斗的准备,却也不愿殃及无辜,一并了结了姜桐。待和姜桐交手后,心中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么个身手还来喊打喊杀的,可不知是来添乱的,还是来凑热闹的。
鬼眉灼热减退,眼底恢复清明,便再度运气提脚,插入打斗的两人之中。一边去替接放翁的拳脚,一边对姜桐恼喝道:“老赵,你给我起开!”
姜桐哪里肯听?豪情万丈地回道:“男儿大丈夫,怎能看着你受人欺负!”不识放翁有所谦让,打斗之余还朝鬼眉戏语了一句,“放心!这回不收你银子!”
“混蛋!”鬼眉恼怒替身格挡,接过放翁一招后,朝他扯嗓喊道,“老赵!姜桐!你若再不走,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又朝放翁道,“前辈因何要置鬼眉于死地,尚未给晚辈解惑。鬼眉也不急着知道缘故,只恳请前辈莫要累及无辜,晚辈谢过!否则,曾老将军那里如何交代,晚辈不得而知,只恐怕前辈躲不过这熙阳赵家堡的麻烦!”
放翁闻听鬼眉呼喊姜桐时已有所疑虑,此刻再听此话,动作当即迟滞收敛,转眼去看姜桐,细细打量他的眉目。而后,更是主动翻身出了打斗圈外,盯着姜桐良久,涩声问道:“你,果然名讳取字为桐?究竟姓赵还是姓姜,又与赵家堡是何关联?”
姜桐只以为放翁心生惧意,挑眉嗤笑道:“你管本公子是铜是铁!反正,便是不提让本公子勉为其难有所牵连的赵家堡,只怕本公子的身价银子你也付不起!倒是你,对着臭丫头痛下杀手,你果真知道她是谁么?惹了这位姑奶奶,便是本公子有心放你一马,只怕你也再难行走江湖!说!你因何要来为难于她?有没有幕后指使之人?倘若答得干脆,与你无关,本公子或可考虑留你一条生路!”
放翁见他避而不答,又转对鬼眉问道:“他可是你的苍龙令护法?”
鬼眉闻言讶异。这人知道的还挺多么!旋即,凝眉觑眼,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总是提及圣天护法之事,你又知道些什么?”
放翁来回扫视二人,目光驻留在姜桐面上片刻,深深看了一眼后,仰天长笑不止:“哈哈哈!果然天意不可违,到底是我太偏执了!”说着,居然弃了打杀之事,径自捡起地上的衣裳和剑鞘,飞身遁入了夜色之中。
留于原地的二人互相看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化险为夷,鬼眉随即反应过来,指着姜桐喝骂道:“老赵,你想作死,是不是?!你也不是没看见,那人连我也不敢大意,就你那两下子,是想给人挠痒痒,还是打算让人提回去做腌肉?我也没少说过,同人争斗,不敌之下走为上。你既晓得来给我解围,拽了我上马,直接走人就是,逞的什么能!若非......”
姜桐掏掏耳朵,讪笑道:“他这不是知难而退了么!还不是本公子的功劳?”随即戏语追问道,“这人到底是谁?古古怪怪的!瞧着也实在不像个奸恶之徒,做什么要同你过不去?你到底怎么招惹他了,弄得人家要和你玩命。你去人家家里劫财劫色了?还是......”
鬼眉斜睨瞪眼,止住他越扯越不像样的浑话,无奈道:“不过是去奉天,在将军府上偶然相识,我如何知道何时何地,又因何事,同他结了什么莫名其妙、千里之外的梁子?”转念一想,拍拍姜桐的肩膀,“或许,可以再问问狴野。正好,你两个,一个青龙、一个白虎,也该见见面的。我正要去寻他说话,一起吧!”
“狴野?就是上回去容城,请你吃饭的那个奉天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