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虎却非寻常所见,不独体型硕大,可比两三头家养耕牛,更是通身洁白犹如玉雕,晶莹剔透,如梦如幻。再看之下,但见入眼的又似乎并非幻影幻象,乃是实体存在。虎爪挥动之下,犹如小山压顶,叫人喘息不畅。如棍虎尾,一扫之下,便觉风浪席卷。一双琉璃虎睛,更是灼灼闪动如电,慑人心魂。尤其是那虎啸之声,几乎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异象突现,莫说那没什么胆气的侍应官吓得软瘫在地。便是先前那冷气逼人的卫队长,并一众威武手下,也是惊得纷纷无措。唯有鬼眉,突然见那白虎现身,先也是乍见之中惊吓不已。此后,也不知为何,却从吓人破胆的虎啸声中,生生听出了喜悦、幽怨,乃至娇嗔等意。
正疑疑惑惑之际,却听身后那侍应官又是一声尖叫。原来,竟是司马狴野支撑不住,咣当一声晕了过去。鬼眉转身相看,却见他面色苍白,两手揪着胸前衣襟,如同心疾发作,极度难耐之下才致昏厥。而那蟒袍的金边领口,却隐隐有些银亮,似也有异光映射而出。
司马狴野这一昏倒,那侍应官越发慌了手脚,只浑身发颤地大呼小叫,全然失了仪态、没了主张。
“闭嘴!”
鬼眉恼声一喝,他倒是安静了,却又听见墙外起了杂沓脚步,正往此处靠近。而那些看守九重龙塔的冷面铠甲侍卫,也纷纷醒转过来,立时持刀舞剑,嚷着要拿下妖物。
越发嘈杂哄乱起来。
鬼眉看看人高马大的司马狴野,再看看软瘫如泥的侍应官,并那些疯魔了的侍卫,顿时头大无比。想了想,咳咳两声,试着朝空中喊道:“虎儿,莫要吓人,且先回去!”
那白虎闻言,极为不满地又是一声震天大啸,赖在半空不肯离开。一双琉璃大眼扫扫四周被它引发的糟乱,再歪歪脑袋看看地上半天没有动静的司马狴野,然后便盯着鬼眉僵持不动。它正考虑自己该换个什么样的姿态示人,却见鬼眉明显面露不悦,身露杀伐之气,这才很不甘愿地低了声音,哀鸣一般,在空中垂头丧气地转了两圈,然后,终于一扭身穿回龙塔之中。那冲天光华也跟着渐渐黯淡下去。
鬼眉见白虎消失了,对那些乱糟糟失了方寸的侍卫喊道:“来两个人,先将九殿下抬回去。他若有何闪失,你们一样要掉脑袋!”
侍卫们这才稍安下来。
那侍卫队长猛然记起了自家职责,指着一人对下吩咐道:“你,速速前去禀告圣上,注意言辞,切莫惊了圣驾。”又指着另外两人道,“你,还有你,协同这位姑娘先将九殿下抬送到附近的安全之地躺下,然后着内侍速速去传太医。”最后对剩下的人大声喝道,“尔等都是铁血男儿,死都不怕,如何这样就被吓着了?都给我各归其位,守好自己的本分。接下来如何行事,且听圣诏再动!”
众人称诺,各行其事。连那侍应官也抖抖索索的站起身来,忙着去查看纳珍阁的门户。万一乱起来,里头被人顺手牵羊,他的脑袋顷刻就得搬家。
有人帮忙出力,鬼眉很快便陪着司马狴野离开了禁地,到了他未曾出宫开府前的居所,让宫婢伺候他在殿中躺下。
司马狴野头刚沾了枕头,太医尚未赶到,却又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只是醒来后,满面地不可思议,懵懂迷茫。看着鬼眉无言无语,一脸呆滞。
鬼眉见状,疑心他是不是一时吓傻了,柔了声音唤道:“喂,狴野,可有哪里不舒服?你别担心,太医一会儿就到。”
司马狴野摸了摸胸口,似乎所有不适已经无踪,便摇了摇头。然后爬坐起来,正要和鬼眉说些什么,却听见外头宫婢行礼问安的声音。
奉天帝和皇后闻讯赶来了。
二人进来的脚步有些匆忙,神色也似乎有些慌张。眼见司马狴野和鬼眉都没事,好端端的站着,这才双双暗自松了一口气。
鬼眉料他们闻讯赶来这里看儿子,必是已然知晓了禁地之事。便行礼请罪道:“陛下请勿责难九殿下,是鬼眉无知,擅闯了禁地,还望陛下恕罪!”
皇后在她折膝之前便已抬手拦住,安抚道:“人没事便好,其他的话,稍后再说。”
奉天帝也未见不悦,温言细语道:“姑娘许是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不如先由皇后陪着去休息休息,喝些茶汤压压惊。”又对皇后嘱咐几句,让她带鬼眉先回凤藻宫,并命随行太医跟去伺候。
鬼眉见他似要和儿子密谈,只得同情地看了看司马狴野,让他自求多福。感觉皇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转头看见那张满是慈爱的脸上带着安慰笑意,这才依命随她而去。
鬼眉一走,奉天帝立刻挥退了所有宫人。待室内只剩下他父子二人时,那张鬼眉见了几回都很可亲,前一刻还和颜悦色的脸,却瞬间沉了下来。这一沉冷,便是龙威大盛,将司马狴野吓得小心一抖,低垂了目光。
紧跟着,奉天帝便天威难犯地朝司马狴野质问道:“你可有事瞒着朕?”
司马狴野脸色僵了僵,然后慢慢扒开了自己的胸襟。那结实健康的胸膛之上,赫然一头白虎盘踞,威风凛凛。旁边似乎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像,似云非云。
奉天帝见状了然,追问道:“何时的事?”
“那次从瀚宇回来之后。”司马狴野低语应了一声。
奉天帝越发了然,心道,怪不得他回来那日,守塔的侍卫回报说,有人听得塔中有轻微的不明异响。随即,又不由暗暗自责道,只怪自己疏忽大意,眼见盯了几日没有动静,居然就撂开了,不曾深究。想到险些误了大事,不由再度质问道:“那你为何瞒着朕?!”(未完待续。)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