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差人来接你。”
“殿下不必麻烦。蓝翎虽是随身之物不多,只是还有几件换洗衣衫尚且要收拾一番。待整顿好了行李,蓝某自行登门叨扰殿下便是。”
“行!那我就备以绝世佳酿随时恭候,省得公子的酒虫子再作祟。”
二人遂笑语暂别。
申时过,蓝翎交差回了红袖招,回房便对红袖吩咐道:“派人去请了那丫头过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她。”又道,“哦,暂时别提我,只说是你找她。”说着话,嘴角、眼尾都挂着狡黠笑意。
红袖依命找人去寻鬼眉。
不多时,鬼眉来了。进了红袖招,熟门熟路去了红袖那里,进门只嚷着口渴,一边接了红袖递过的茶盏,一边打量着她通身上下,戏语道:“咦,这件衣裳少见你穿。不曾想,阿木无意的一句话,你还当真了?他此刻又不在跟前。不过,这水嫩嫩的颜色还挺衬你的,瞧着比我还小了两岁。模样看着也显得乖巧,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意。呵呵,这般瞧着,倒像是谁家娇养的小女儿,竟不似这红袖招里风情万种、透着煞气的老板娘了。”然后一仰脖,咕咚咕咚喝尽了满杯茶水。
红袖听这戏语下意识偏过头去,借着提壶掩去眼中一丝不明情绪,嗔怪道:“不过换了身衣裳,也能惹来你这一通怪话!你之前干什么去了?弄得像大旱了三年似的。”说着,又给鬼眉续了一个满杯递上,也展开笑颜戏语调侃道,“惯是个会吃茶的,没得今儿个偏像牛嚼牡丹,白浪费了我的好茶叶。”
鬼眉借机捏捏红袖的脸“调戏”了一下美人,笑骂道:“小气鬼!我底下原还有句话是极好听的,可被你这立时狗咬吕洞宾的‘牛嚼牡丹’给气回去了。”
“你无非是想说——,‘也没谁规定,当家娘子偏要打扮得风风火火的泼辣模样,这样挺好!’,这也算是极好听的话?还跟来一句‘狗咬吕洞宾’!也不知到底是谁小气。”红袖故意捏着嗓子作态学说了一句,笑嘻嘻骂还回去,又追问道,“才问你的话还没回呢,到底做什么去了?弄得茶水也没空喝的。”
鬼眉接过她手上的壶又自斟了一杯喝下,这才靠着桌子坐了,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还不是想着,怕是最近都不得空,你既找我过来说话,不如索性买些东西带过来,回头烦你给阿木送去。临时起意,自然有些忙乱急赶的。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红袖闻听她说最近都不得空,不由想起了蓝翎之前的话,蹙眉问道:“鬼眉,我虽不比梅雪、柳烟她们在你身边时间长,但私心里并没忘了小时候生死与共的情谊。倘若你还能当我是个贴心体己的人,就算不指望我事事能够帮得上忙,只也别有意瞒着我。原以为你是因了小时候的遭遇,一路不肯停歇的只为活出个人样,不再叫人欺负。如今瞧着,你心里藏着的远远比这个大了去了。虽如今大家说不得有多出息,却也早不是小时候遇事只会哭喊着依赖你一个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你要不声不响地一个人扛着?”
鬼眉笑嗔道:“你何时多了这疑神疑鬼的毛病,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要说大事儿,还真就有一桩!那就是——,赶紧寻几户好人家,把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赶紧嫁出去,省得像人说的,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有了归宿,你们自然就能饶了我了。只怕,到时候多了相夫教子的新差事,可也不知还能不能尽心做原来的事情。嗯,看来这红袖招的老板娘和红门的代当家,得赶紧着斟酌物色接替人选了。”
红袖想想宦娘和蓝翎的那番对话,心内低叹一声。再看看鬼眉左右旁顾的模样,不由暗起遗憾,难道,因为自己当初不曾如约而至瀚宇帝都,彼此少了几年的同甘共苦、生死相依,当真就从此便有一道跨越不去的沟壑了么?惆怅一起,又觉自己狭隘,遂,仍带着亲昵之态朝鬼眉笑骂道:“我磨不过你这张嘴,一会儿自有人来收拾你,且等着吧!”
“谁要来?”
“不是谁要来,是早已经来了!”随着一道清悦的嗓音,蓝翎踱进门来。
“你,你怎么来了?”鬼眉闻声扭头,看着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忽现眼前,不由满脸讶异,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心虚。
“别做这副表情,你那两条眉毛本来就像两堆杂草,这一瞪眼睛,都快戳进眼珠子里去了。”蓝翎故意奚落了一声,找了个地方懒洋洋地靠着,然后挑着眉梢阴阳怪气道,“有人招呼不打一个便没了影子,我料想,她去的地方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勾着魂的。唯恐自己失了先机,叫人独自地占了大便宜,这便不甘落后地寻踪而至了。却没料到,哎呀呀,人家好似真的嫌我碍事呢!”说着只是摇头叹息。
“哪儿能呢!我也是临时起意才来的。”鬼眉装傻充愣地干笑了两声。
“你们先说着话,我去底下瞧瞧晚上都安排些什么酒菜。”红袖告了一声失陪,便留了他二人房中说话,自己退了下去。
红袖一走,蓝翎立刻直起腰身移到鬼眉身边,脑袋架在她肩头磨蹭着,勾过她的一缕秀发绕在指尖把玩,满是幽怨道:“我替你乖乖守着巫山阁,整日里应付那些烦人的家伙,你倒好,撇了我自己出来游山玩水,还让红袖她们替你瞒着,害我好找!”
鬼眉歪着脖子躲闪他过分的亲昵姿态,抬手用指尖抵着他的额头,笑道:“巫山阁可是你自己要开的,怎么赖上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