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提了布匹、吃食,边往外走边对店家道:“公子还要歇息一刻,你赶紧地找人来给我们把车修了,回头一总给你算银子。我此番挑的这些东西,若是在几位主子跟前讨了好,下次还来你这里寻要,你回头可得要再客气点儿。”说完,便出去解马先走了。
店家一路送出,还特意客客气气地给他将东西捆在马上,然后便转身忙着找人来修车。
那紫衣公子主仆两人并那车夫,一概不知就里,只当那壮汉帮到此处不再同行,自己买了东西赶路去了。车夫还为那壮汉借马拖车又道了谢,同他说了两句告别的话。回头修好了车,对店家又是连番道谢。等到那紫衣公子喝完了茶预备上路,店家来算银子时,因为夹杂着这么一出暗场的戏,自然走不痛快了。
黑衣少年听着店家报的钱数不可置信,掏掏耳朵道:“你这莫不是开的黑店?两杯茶水、几碟点心,就敢要几十两银子?便是给我们修了马车,也不得这样的算账法!”
店家挨了啐,不由委屈道:“你这小哥儿怎么这样说话?这几十两银子几乎都是东西的本钱,我统共也赚不了几个大子儿。瞧着你们富贵体面模样,竟要欺负我们这些庄户老实人,想要赖账不成?”说着便抱了算盘来,一一又报了细账。
黑衣少年听了,叫嚷道:“你这店家脑子坏了?别人的帐如何也算到我们头上来了?”说着,推了推桌上的碗碟,道,“呶,我们要的就这几样。你说的那些布匹绸缎、果篮、蜜饯什么的,在哪儿呢?可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还说我们赖账,我看你才是无中生有,存心讹人!”
店家急道:“你家伙计取了东西先走了,你们就不认账了?......”
黑衣少年不待他说完,抢白道:“你编排什么呢!我们加上个赶车的,总共就三个人,哪里来的伙计?还取了东西走了?你这可不就是开的黑店么,尽瞎扯!”
店家听他再三骂自家开的是黑店,急头赤脸地拉了听见吵嚷过来围观的左右邻居,将壮汉如何与他们一同前来,如何挑拣东西,如何出去打了招呼,如何说了结账的话先走了,细枝末节一一道明,让大家帮着评理。
紫衣公子沉着脸不开口,黑衣少年只回没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店家又是不依不饶,咬死了对方想赖账。一时惹得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那车夫想了想,猛然拍腿对店家道:“哎呀!这位大哥莫不是叫人给诓骗了!那人并不是我们这位公子的伙计,也不是一同前来的。我给这位公子赶了大半个月的车,送进城就要回去的,一路过来就只他们两个,哪里来的伙伴同行!那人不过是在前头见了我的车坏了,临时借了马搭了把手而已,连个名姓都不曾互道互问,根本就不认识的。”
店家闻言顿时心凉,白了脸挣扎片刻,咬牙道:“谁知你们是不是事先撺掇好的?此时,一个跑了,一个说不认识,还不是存心诓了我的东西去!”
车夫见店家不信,也急了,转脸就去寻人作证。却见歇脚的人早就换了一拨,并没有路上碰见那一幕的。正恐是非缠身,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鬼眉二人还在这里坐着,不由心头一喜。指着她二人,回头对店家道:“呶,那位姑娘和公子也在路上碰见过我们的。你且前去问问,她在路上碰到我们时,可曾见过那一人一马和我们是一道的。”
不想,鬼眉朝阿木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开口,只凉凉回道:“不知道。”
车夫想让鬼眉做个见证,洗清自己三人,却不料她竟凉凉地只回了句不知道。当时就心里一落,又找不着别的证人,不知如何去回店家,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干瞪眼。
那黑衣少年见鬼眉知道经过却不肯作证,立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蹭地一下子窜到她跟前,蹙眉不悦道:“我在车里明明见你还同我们的车夫说话来着,怎么这会儿能说不知道呢?实话说,我们也并非没有银钱给人,只是不愿担这莫须有的恶名。姑娘看我们的车坏在路上,上来搭话时还见那人尚不曾同行,此时竟不肯说出实情,难道是要帮着那贼人打掩护,和这店家一起冤枉我们不成?!”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这是为了择清自己,要将别人扯进去么?”鬼眉哼了一声,朝那紫衣公子看一眼,无动于衷地回道,“你有话还是同店家去说吧,我是不欲多管你们的闲事。谁让本姑娘最是肯听人劝呢?才有人告诉我不要多事的!”
黑衣少年闻言一噎,忍不住偷眼瞄了一下自己主子,当然,并不敢埋怨他。
那店家见鬼眉不肯插手,只当她也说不清楚,顿时底气十足。心里肉疼被套去的财物,焦急不已,又仗着自己占理,便一把拽住那车夫不依不饶道:“今儿不肯结了我的帐,你们休要想走!这焦彝府就在前头,说不清楚就去知府老爷跟前打官司!”
车夫因是自己应了他人帮忙,惹来的那壮汉,此刻麻烦缠身,想着店家报的一串账目自己难以承担,当下便慌了,甚是没有底气地朝那店家回道:“你要去报官,只管说那诓骗你的人就是了,扯上我们做什么?在你这儿喝茶、歇脚的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是贼人不成!”
说着,一扯衣襟,挣脱了店家的手,慌慌张张跑到鬼眉跟前连连作揖,央求道:“姑娘,您先在路上见我的车坏了,当时还开口问我要不要帮忙,可见是个心眼好的。现在真个要你帮帮忙了。拜托你行行好,去和那店家说说,我们真的同那贼人没有关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