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见无人应声,笑道:“瞧瞧,大家也都觉得不能大而化之是不是?”
大老爷原见姜桐安然无恙,先是心头一松,继而又对他闲闲无谓的言行甚为着恼。心里惦记儿子不知会被如何处置,这才忍了半天。此时见他说出一句“不能大而化之”,便认定他是要小题大做,不由怒道:“你妄想借机兴风作浪!你如今好手好脚的,不管世杰有没有真的做过此事,你总不能无理取闹,叫他给个活人偿命去!”
姜桐闻言甚觉无辜,摊摊手忽闪着大眼睛道:“大老爷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听着倒像是本公子居心不良的?你别急,待本公子审问完了,你便知道本公子是不是兴风作浪,无理取闹了。说不得,还有大把的人要谢我,您可别抢在了头里。”又似经他言语提醒才注意到了被捆在地上的赵世杰,连忙对站在两侧的黑衣武士吩咐道,“如今又不用活人祭祖,将人捆成这样做什么?赶紧给我二哥松绑!免得大老爷再来指摘我。该问什么罪,当怎么处罚,稍后问明白了又再说。”
黑衣武士没觉着姜桐这句戏语可乐,对给赵世杰松绑的吩咐不置可否,未曾应命而动。只齐齐看向上座,以目光相询。老太爷未曾立即开口,大老爷却是早就心疼得不行,也不用等人上前,匆匆两步过去,便亲自给儿子松了绑。
赵世杰被摘了塞口的布团,张嘴想要对姜桐说些什么,却想起他方才那声有意无意的称呼,心中五味杂陈,动了动唇没有出声。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姜桐的脾性也是多少有了些了解,此刻不欲多嘴生事,便默默随大老爷退到一边,在他座旁垂眉站着。
姜桐看看祠堂前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摸摸下巴笑道:“不想本公子头一次办这差事,大家居然这么给面子。”又转对老太爷道,“族中的长辈们都到了,自家人是不是也该给本公子捧捧场?眼下府里来的人不多啊。烦请帮个忙,将其他人都叫了来如何?夫人和小姐们也来吧,也不是要她们违例进祠堂,在牌楼下摆上几张凳子,权当来凑数听故事的。哦,还有什么丫头、小子,洗衣的、养马的,也都叫了来凑个趣儿。”
赵世杰的事情此刻悬而未决,大老爷心里本就不痛快,听闻姜桐还要将那些等着看他父子笑话的二房众人也喊了来,不由恼羞地喝斥道:“你有事说事,攀扯那么些人做什么!闹得过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可别忘了,你也是赵家的人!”
姜桐不以为忤,笑嘻嘻地安抚道:“大老爷的顾忌我明白,您先别急,我和二少爷这档子事,暂且先搁一边。叫大家来呐,也不是存心要给二少爷难堪,只不过是想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个故事,省得有人不在场错过了,回头再抱怨。本公子保证,大老爷听完这个故事,一定不会后悔!”说着,还郑重其事地竖起三根手指。
大老爷闻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然后不吱声了。一旁的赵东明却唰的站起身来,板着脸嘲讽道:“五少爷如今安然无恙,又不欲追究二少爷的过错,还有闲心给人讲故事,想来今儿也没什么大事。既如此,老夫家中还有琐碎不曾处理,恕不奉陪了!”说着,便朝上座各位抱了个拳,作势就要走人。
座上的族老们也都嘀嘀咕咕起来,对姜桐不急着审案而要讲什么故事颇有微词。
姜桐一把拉住赵东明,笑嘻嘻拦阻道:“诶,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本公子难得有个机会露露脸,少了你可不行。快坐,快坐!”
赵东明被姜桐一阵拉扯,心生不悦,绷着脸道:“你胡闹什么!若是要正经审案,我或可还能留下来听上一听。五少爷若是只想说笑逗趣,请恕老夫没有这等闲工夫!”
姜桐道:“本公子又不曾说这故事同正事无关,你听听又有何妨?”又对众人道,“近日的是是非非,可不止二少爷这一桩。本公子出头审案呢,自然是要替大家问个彻底才能心安,这也是为了赵家堡上下太平安宁故。近日来的是非纠葛嘛,就在本公子的故事里,所以,还请大家都能耐着性子好好听一听。”
赵康闻听此语,又见姜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由心思一动,旋即在老太爷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太爷听他一阵耳语后连连点头,当即便允了姜桐先前的要求,吩咐赵朗带人将赵家的一众传到牌楼下候着。除了各位主子一个没落下,就连被看押的小蝶,和那验尸的老牛头也都被传了来。
姜桐说着话,下意识地抬起手摇了摇,突然发觉少带了把扇子,暗自提醒自己,下次再碰上这等能够露脸的场合,一定要记得备齐了行头,否则不够倜傥。
空扇的手掌顺势画了个弧度,改了单指在赵东明眼皮子下晃了晃,故作高深道:“等会儿,大家且听本公子细述详情,看看本公子抽丝剥茧的推断有没有道理。既是来祠堂跟前公审,自然是要求个公道明白,不去冤枉一个无辜,也不能放跑真正的恶人。大家听完了我的故事,便能理解种种前因后果,到时候,究竟要问责何人,诸位心中自有公断,也就无需凭我一家之言了。本公子此举,可谓是大公无私,仗义执言,图的是众人利益啊!”
赵东明还欲驳斥,紧靠老太爷的那位想了想,对他劝解道:“十六郎,你且稍安勿躁。孩子既然没事,便是可喜可贺,不必太过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