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此时格外贤惠,一派善待下人的嘴脸,指挥着自己的人忙着给小蝶施救,还连连轻声地劝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傻啊?有什么事也别寻短见呐!人有几条命够折腾的?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这满府的主子总有能为你做主的。这会儿正有大事,你偏寻死觅活的胡闹,可不是火上浇油,尽给主子们找麻烦么!”可那音量偏偏能传众人耳中。欲要息事宁人的姿态也别扭得很,倒像是煽风点火更多一些。
赵老太爷一时不愿见这内宅丑事,见小蝶被人掐着人中醒转回来,并无大碍,暗含无奈之意地看了一眼姜桐,咳咳两声对大老爷道:“这丫头的事且暂时放一放,还是先问了前头一桩吧。方才他们来传话,我先也听的一知半解,不曾完全弄明白。大家都在这里,你们只管自己问他,若是误会,早些解开了也好。”
大夫人听了末尾一句,立刻有些咬牙切齿地回道:“误会?呵!爹就是有心偏疼也不能这么包庇纵容!您既然亲自前来过问,就当主持公道,秉公办理。世杰是在他这儿用的饭,喝的酒,被人送回去后就不省人事了,还要问什么?有心无心,只这一句误会,他能不自以为有了倚仗,便有恃无恐地极力狡赖么!”
姜桐闻言心内咯噔跳了一下,赵世杰出事了?立刻收了假笑正色问道:“二少爷今儿是同我一处用的酒食,究竟怎么了?”
二夫人眼见没人理会小蝶,暗忖,反正丑事已经捅得人尽皆知了,也不在这一刻。朝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们别将小蝶额头上的血迹擦了,稍后再挑着她哭闹。自己便转到了大夫人身边,佯装劝解地安抚道:“大嫂,都是自家人,有话慢慢儿说。虽是晚一辈儿的孩子,可到底也是个当主子的,当着这么些下人,你给留些情面。”
大夫人叫嚣道:“里子都没了,还顾什么面子!”又指着半躺在地上的小蝶讽刺道,“你瞧他这是个要脸面的人么!”说着便眼带狠意地瞪向姜桐。
姜桐见她这般,料想赵世杰不至真有大碍,便也懒怠追问前事。不屑地嗤笑一声,懒洋洋道:“既是有心来兴师问罪,就赶紧把话说明白些,别耽误了本公子休息!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说,天色未明地闯了来,单为想要倒腾这丫头的破事,你们就只管寻了别处自己去问她。让你们一个先机,也给本公子留个清静,只别弄哑巴了。待本公子睡饱了,我可是也要找她算账的!”
大夫人见姜桐这般无所谓的态度,顿时挣脱二夫人的手就要上前拉扯他。
老太爷见状低喝道:“有话说话!事情尚未弄清楚,胡闹什么!”
大老爷扯住欲要发作的夫人,朝姜桐沉声道:“世杰被人送回去后便一头倒在了床上,众人起先皆以为他只是醉酒,也没留心。不想,三更天上却是上吐下泻,腹痛不止。寻了郎中来诊看,一时竟不曾得个所以然来。还是自家人瞧了才知道,乃是中毒所致。我们也并不想冤枉你,只是,人是从你这院儿里回去的,除了在这里用的饭食、酒菜,回去连茶也未饮一口。所以——,我们想听听你怎么说。”
大夫人扯出被拽的手,颤指对着姜桐叫骂道:“这就是个白眼狼!自晓得他要回来起,一家子便费心费力地围着此事打转,我更是里里外外为他专门收拾了这院子。听闻他白日里指使了一众下人折腾,说要给这院子改个模样,我也不曾着恼。只道这院子如今是他住着,万事只要他合意便好。还打发了小厮过来问话,吩咐了有什么要添减的地方,需些什么用料和工匠,让他们尽早地来回,我也好配合着安排。不想,就这大半天的功夫,这竖子竟险些谋了我儿子的命去!......”
混在后头人堆里的赵世安听她说得夸张,在旁轻阻了一句,道:“娘,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就是肚子痛,吐了泻了也就没事的。我方才来时,瞧着哥哥已无大碍了。”
姜桐听得赵世杰果真无什大碍,心头一松,问道:“既说中毒,可知是何毒物?”暗忖,也怪自己不够小心,竟不曾问问对方禁忌便留了用饭,许是食物里有那不能受的反物所致。
赵世俊站在老太爷身后,一直盯着姜桐的言行举止,此时皱了皱眉头插话道:“先前不欲大伯、大娘揪心,所以并未告之真相。二弟中毒,并非偶然无心之过,他那症状——,呈现的乃是中了砒霜之相。虽然剂量毫微,不致有性命之忧,但,此物不是有心害人是不会显现的。也正因为剂量太少,以致连郎中也不曾察觉,若是照着一般的腹痛、腹泻给了药,未必不会因了药性有反而危及性命。”
大夫人闻言,立刻撒泼打滚地要找姜桐拼命。其余的人也一阵瞠目结舌看向姜桐。大老爷不顾老太爷在场,当即朝下怒喝道:“去给我将这园子围了,一应人等都给我拘了来拷问!其他人也不许乱走乱动!既是用了这害人的东西,必是有迹可循。给我各处仔细的搜,别放过一星半点儿蛛丝马迹!我倒要看看,这谋命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
跟来的家丁得令而动。有两个没有肚腹陈算的,一心要在自家主子跟前讨好,当场便朝姜桐和阿奇直奔而去,作势竟连他两个也要当场捆了。
老太爷喝道:“放肆!这家里究竟是谁做主!”
大老爷面色难看地回道:“爹,此时此刻,您这样不是疼惜儿孙。纵人行凶,倘若也能不了了之,这赵家今后会如何糟乱?事若传扬出去,我们今后又如何在赵家堡众人面前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