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闻言大怒,跺脚道:“混账!混账!果然存了弃家背祖之心了!居然连祖宗姓氏也敢不要了!”又向左右吩咐道,“快将这个饶嘴饶舌浑说的先拿了撕嘴,回头老夫再问那臭小子的罪!”
赵朗却不急着动手,信心满满地将左右挥手止住,还朝阿奇抱了抱拳施了个礼,自报家门道:“赵家堡赵朗领教,请兄台出招吧!”
阿奇翻了个白眼,这是为主子领命拿人还是同人比武切磋?倒也遂了他的意,朝底下人喊话道:“去给我将丁云叫了来!”
赵朗闻言嗤笑道:“莫非兄台不敢应战,竟要去寻帮手么?”
阿奇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不曾搭腔,寻了个赵老太爷不太碍眼的地方坐下。方才自己有些言词过激了,又叫老太爷迁怒主子。鬼眉虽有嘱咐,不必理会赵家,但也不曾叫自己同赵家堡硬碰硬去。还是稳稳心神的好,免得多说多错,多做多错。
老太爷那边也已被赵康劝了几句少安毋躁,为了顺顺当当接回孙子不再为难阿奇。他便将那不敬权作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状,由着赵朗和他闹腾,也不让赵康插手斡旋。
丁云须臾便到。
赵朗一见来人是个半大的毛孩子,顿时闪了下巴,朝阿奇问道:“这就是你的帮手?”见他不肯搭理,挠挠鼻子,不肯承认阿奇小瞧自己,又自我解嘲道,“都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郎,想来这位小兄弟是个天赋异禀的。那就比划比划吧。”
却见丁云行到阿奇跟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唤道:“师父,唤徒儿前来所为何事?”
赵朗顿时一个趔趄,朝阿奇怪叫道:“你不肯和小爷过招也就算了,居然让你徒弟和我动手?这也未免太侮辱人了吧!”
阿奇不理赵朗,也不看丁云,只是自己寻了茶喝,意思让丁云自己应付。
丁云见他不理自己,转对赵朗抱拳应道:“这位大哥言词偏颇。丁云所识之人中,有一位无门无派,师出无名的,年仅十一岁时便以女儿之身独自挑了白驼岭,也没见白驼岭上下要死要活,大呼不敬。行走江湖,互相切磋武艺本是常事,何来侮辱之说?大哥以貌取人,仅凭丁云身份便下武断之言,这才是真正侮辱于人。”
鬼眉单挑白驼岭的岁月也是出尽风头,江湖闻名。赵朗自然也知,不曾讶异。只听他提及鬼眉,寻思,莫非这小子果真有些能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个什么阿奇又不肯出手,先同他过过招也好。便朝丁云挥挥手道:“小兄弟莫要多话了,先前算我失言。既要切磋,那就请动手吧。”
满心希望能遇上个高手过过瘾,不想,丁云坚持又坚持,还是未能出得百招便落花流水地败了北,还向阿奇苦脸道:“师父,徒儿无用,实在不是这位大哥的对手。”
阿奇看了一眼赵朗吞了苍蝇的模样,换了副好脸对丁云道:“为师不是要你同人较量,只是有人占了为师的落脚之地,为师就乘便让你多学点东西。等你日后长进了,或者还能有机会习得百家之长。你方才可有领悟?”然后满意地看着赵朗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丁云点点头,回道:“这位大哥和师父的套路确实不太一样。乍见之下,刚猛焦躁,貌似莽夫行径。迂回之下却又发现,实则内藏玄妙。只是,徒儿浅薄,并不能探得虚实。”
赵朗闻言不由多看了丁云一眼。暗忖,这少年拳脚稀烂,不想眼力倒是不错,应该是个有慧根的可造之材。
阿奇点点头道:“你随同为师习武不过几个月,离半年之数尚有好一段。能得此等领悟已属不易,假以时日勤于练习,他日必有所成,无需妄自菲薄了。你先去吧,让人给你好好上药。”
“是,那徒儿就先告退了。”
赵朗听了这段对话却是跳脚不已,等丁云一走便指着阿奇大呼小叫道:“你让个习武几月的孩子来同小爷过招,你当小爷闲的慌吗?!”
阿奇不疾不徐应道:“习武之人最忌焦躁,何况兄台并非易怒之人,何故作此狂态?想来兄台有意叫我看戏,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心下却道,并非自己要摆这老僧姿态,只怕被人一时气急了,失了分寸,叫老太爷再迁怒主子,实在得不偿失。
赵朗却来了轴劲,赖着阿奇不放,扯着唇角道:“看戏可也要学会捧场呢,哪里有干看的道理?小爷这就讨些赏来。”说完便跳步上前,捉了他的臂膀,不容他挣脱便纠缠起来。
阿奇先前不欲主动惹事,眼下推脱不得,只好顺势而为,同他不客气地接招还招,打斗起来。一时舞得庭院里虎虎生风,树摇叶坠,芳华堕泥。
老太爷看得清楚,从前到后都是赵朗故意生事,阿奇按捺了半天才肯应战。又见二人纠缠之中不见狠招,却又相持不下,不由眯了眼睛。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仆。阿奇的行径叫他赞许,想来那臭小子也不赖。作如此想时,全然忘记了上次不愉快的见面,丝毫不觉自己是因了苍龙现身,猜测应验之人,对姜桐有了先入为主的认定。
赵朗正和阿奇缠斗的难分高下,酣畅淋漓时,就听从外传来一串惊呼:“哎呦!我的木樨哟!我的芙蓉哟!我的芍药、海棠哟!死阿奇,你好好的发的什么疯,哪儿不能打架,偏要在花园子里动手。外面大街上也宽敞,也没人管你收地租,你上那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