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安妙妙的心都凉了。
当日他以婚姻做饵,将她牢牢困在身边,许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目的是要自己心甘情愿献出鱼人泪么?
可是,鱼人泪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若是义云求之不得,又该如何?
夜幕渐深。月圆花好。真是个完美的良辰吉日。安妙妙一个人端坐在院子的花丛中。外面的喧嚣热闹与自己无关,天上绽放的姹紫嫣红她看不见。将头深深埋进膝盖,一动不动。
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她的肩头。微微凌乱的发丝被拢在脑后。那大手轻抬,发间一片花瓣被拈在他手中,轻飘飘落下,安妙妙抬头,跌进一望无际的汪洋。
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应该在拜堂么?或者这个时辰,该是和他的新婚娘子喝交杯酒,宾客云集,门庭若市的夜,他该被众人簇拥着围在洞房里嬉闹调笑么?
安妙妙注视着他,不言不语。
义云微微侧头,在她颊边落下一吻,轻轻笑道“怎么了,看我来,你很意外?”
安妙妙怔愣间,微微点头。眼前的男子,眉目如星,丰神俊朗,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更加出类拔萃,独树一帜。
义云拥着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我知道今晚我成亲,你定然会伤心。所以我来看看你。”
安妙妙将头靠在他肩上。他的身上真暖和啊。月色撩人的朦胧中,他身上的喜服看不真切。可是他的温暖却真实存在。
心底泛起丝丝疼痛,安妙妙忽然想问他“义云哥哥,你对我,是真心的么?”
义云抚摸她的发间,闻言轻轻一笑道“傻丫头。纵然我娶了别的女人,你在我心里。依然是个特别的存在。”
闭上眼,仔细感受,这个有他的夜晚,庭院之外是一个热闹的喜宴。庭院之内,一双人影重叠交错。若这便是永恒,安妙妙希望时间永驻不前。
两个人默默不语。夜风微凉,卷起发间青丝随风飞舞。一阵阵花香袭来,安妙妙的手仿佛触及月光。唯美的仿佛画境。
安妙妙道“你还是回去吧,叫新人和宾客等急了,不好。”
义云叹息“你舍得?”
舍得,不舍得?安妙妙心下苦笑。不管她承不承认,他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
也曾幻想过永远,相约白首,举案齐眉。那终究不过是幻想。自从想明白他的目的不过是那颗鱼人泪,她的幻想梦境便支离破碎。唯一残存的哪一点期翼,便是他目的之外的唯一一些认真。
从来没有目的的爱情都是不靠谱的爱情。她的目的是要他的爱,他的目的是要她用鱼人泪换取他的爱。
道不同。终难成正果。
她固执的问道“你,爱我么?”
义云“……”
久久等不来他的回答。她知道他的情话从来都很动听,甚至所有的动作都满含柔情。可是,他吝啬给她一个“爱”。
安妙妙笑道“别放在心上,我就是随便问问。”她顿了顿,捡起地上的水壶,不看他,声音里却带着丝丝颤抖,她要把心里的爱,说出来“义云哥哥。我爱你。纵然你已经成了别人的新郎,我心依旧。”
义云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方才坐着的姿势,只是身边。少了一个她。她已经执着水壶进屋,关上了房门。里面一个她,外面,一个他。
他站起来,深深凝视着那屋里,微微透出来的光亮。那一抹身影,孤单的靠着门扉,一动不动。
双手蓦地握紧,然后松开。终于转身,离开。
终究是走了么?
她还爱他,纵然她今日亲手将他推到别人的身边,心碎,还是疼痛,只能她一人承受。
安妙妙站在窗边,外面那梦一样的梦境里,再没有那个身影。双手抱胸,六月的夏天。夜微凉,她突然感觉到冷。从头到脚,深入骨髓。
夜凉如水,冷月如霜。
旋身上了房顶,仰头凝望那闪亮繁星。忽然觉得刺痛。那满天繁星,她怎么看都觉得是他的眸,带着深深的情意,凝视她。
取下腰间那一管长笛,轻轻抚摸,也像在抚摸他的手,带着冰冷的温暖,心刹那支离破碎。
嘲讽的笑笑,真是疯了。
新娘的房间此刻,应该是红烛高照,喜气洋洋。喜娘,应该是轻纱半掩,巧笑嫣然。那新郎呢,是不是执一把喜称,轻挑眉梢,宾客善意的调笑间,挑开新娘的红头巾。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他们的美丽童话,她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
心事重重,笛声悠悠,就让繁星为众,皓月为依,让我为你奏一曲,倾尽此生,惟愿君心不老谢红尘。
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负红颜,一指流沙,一缕冷香远。红尘叹,韶华倾负。笙歌断,年华老。
月华如寂。白衣胜雪。
梁奕诺。
屋顶的两端,一个伤心的她,一个默然的他。
安妙妙氤氲的眸强颜欢笑“梁奕诺,你怎么来了?”
梁奕诺轻轻叹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侧头凝望她。她的眸中有氤氲水汽,集聚成滴。她固执的不肯眨眼,不让眼泪流下来。仰头假装看天空,笑着说“你看,今晚的星星多美。那么闪那么亮,像是情人的眼眸,满含温柔。”
梁奕诺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安妙妙仰头躺下。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越聚越多的泪流下来。可是,为什么已经躺下来了,眼睛也没眨过,眼泪还是流下来了?
梁奕诺拾起宽大的袖子,在她眼角轻拭。她的眼泪,流进他的心底,泛着微微的疼。
梁奕诺忍不住说道“你这又何苦呢?如果不愿,我带你走吧。”
安妙妙道“今夜的月亮很圆呀。梁奕诺,你是来喝喜酒的么?喜酒在前厅,你走错地方了吧?”
……
梁奕诺道“你猜我今晚为谁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