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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算计

    

    京墨轻轻点头:“你这话倒是一点错都没有。真正懂得下蛊的人,往往是最会算计人心的人。再怎么猛烈的蛊虫,在一个傻子手里,那也不过是个送人上路的毒药罢了。人对蛊毒是有恐惧的,蛊惑人心,毒害人命,蛊毒本就不分家。

    蛊,何尝不是心上的毒?你以为,真的有那种,让全世界害怕的蛊毒吗?不存在的,最可怕的蛊毒,是你不知道症状,不知道何时发生,不知道怎么样结束,无时无刻悄无声息,似有似无,让中蛊之人,把所有反应都当成毒发,也会让中蛊之人,把毒发反应当成正常,这,才是最可怕的。

    噬心蛊,如百虫噬心,痛苦无比,可是,这不过是肉体上的疼痛罢了。噬心蛊最可怕的,是不会伤人性命,你不知道这百虫噬心什么时候来,你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走,只要毒发,你恨不得挥刀自残,可是,噬心蛊又是极好的保命良药,让你百毒不侵,伤口痊愈。

    这,才是噬心蛊最可怕的地方,痛苦万分,无法结束,你渴望昏睡,却不得不醒来。醒来是无穷无尽的痛楚,昏睡是无穷无尽的绝望。噬心蛊无解,唯一的法子,就是用十分猛烈的蛊毒消耗掉噬心蛊,让其无法自救,不能疗伤,噬心蛊的痛楚才会解开。

    可是,两个如此猛烈的蛊毒在体内相互纠缠,你争我夺,就算是神仙之体,那也是废了。所以,容妃不是死于噬心蛊,也不是死于我后来压制噬心蛊的蛊毒,更不是死在我做的手脚,而是死在这些蛊毒互相争斗带来的伤害。

    她根本,是死于油尽灯枯。可是,蛊是聪明的,没有蛊会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停下,处理不当,就会跑出来。那个皇帝,就是在这不该忏悔的时候忏悔,在不该接近的时候接近。

    所以那个皇帝的死,是他自找的。他擅用噬心蛊,却不曾想,压制的蛊毒居然正好在他查看容妃的时候扩散,导致他成了新的宿主,你说,这算不算是冤冤相报呢?”

    “大抵,皇帝也不曾想到,索尔会有今日的情况。他年索尔称臣,进贡之物,虽然稀有,却也不曾名贵。比如那些大部落,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在皇帝心中,自然如此。旁人你一言我一语,轻而易举就改变了索尔的格局。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样一个善于蛊毒的部落,宁可放在手中不用,也不能放在对面。人心难测,蛊毒也是。岚宸姑姑许是怕这边控制不住蛊虫,才给了蛊毒。却发生了后来的情况,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皇帝若是要怪,也怨不得别人了。容妃在宫中,宠冠后宫,谁又能相信,自己明面上宠爱自己的丈夫,会这样害自己。自己丈夫的下一代,还处处控制自己呢?

    所有人都觉得,一代宠妃,宠冠六宫,那是多少的荣华?董家因为这一个女儿,得到了多少荣耀。甚至于多少人暗自羡慕,生了容妃一个,抵过生十个男子。可是,其中的荣辱,谁又知道呢?

    一荣俱荣,一罪皆罪。荣宠万千,一条罪责,便全部抵消了。更何况,容妃何曾有什么过错呢?她不过是受制于人的可怜人罢了。从小,出身,嫁人,生育,都由不得自己,到后来,连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谁又能说些什么呢?一个皇帝,可以把这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于,可以,看清所有的生死,这,才是最可怕的。罪恶滔天的人,也有不忍的地方,皇帝,却为了国家,什么都能忍。

    皇帝,才是这世间最不是人的东西了。”白兰感慨道。

    凤咏摇摇头:“其实,也并非如此。虽然皇帝必须是全天下唯一保持理智的人,可是,也不代表皇帝全部冷血无情。只能说,我们看到的两个皇帝都不是东西罢了。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抛开一个情字,不是吗?”

    “情?没有情的,也没情分可讲的。你从魏华清父子如何防范素和族就能看出来了。玉妃生育了魏华清,却被防了这么多年。素和族帮助魏华清登上帝位,魏华清却处处想办法算计素和族。情分,在皇帝眼中,终究一文不值。

    素和族,到最后就会知道,自己到底,做的是对是错了。”白兰更加感慨了。

    “既然皇上同意臣回朝为官,那臣也送您一份大礼。”

    “哟,惠文王居然还有大礼送给朕,不妨说说。”

    “皇上,势力平衡当然是件好事,但是您不要忘了,若是一直平衡,那您获利一直都是一样的。时不时打破这个平衡,说不定会让您获利更多。”

    “惠文王有何高见?”

    “夏阁老固然权倾朝野,可是皇上不要忘了,夏贵妃的位置,已经这样了,夏阁老,也知道,您不会让她再上后位,所以今后,无非是让其弟子不忤逆您,而不会给您带来什么好处了。而宁妃娘娘,是外族,年轻,随性,上后位有诸多不合适的地方。燕贵人刚刚来,您也不可能让她上位。而婉妃娘娘,既是您当四皇子时候的福晋,也是您的发妻,朝中也没什么大的势力,扶持她,不仅不会打破平衡,还会对夏贵妃造成一个刺激,说不定,今后夏阁老对您会更加殷勤一些。再说了,后位空置,也不是一个好事,不是吗?”

    “惠文王应该知道,朕当初不肯封后,就是怕打破平衡。婉仪出身低微,皇后这个位置,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皇上,正因为婉妃娘娘出身低微,您将她封后,才显得您情深意重。您别忘了,夏贵妃也罢,宁妃也罢,都是您登基之后才有的,那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您封婉妃娘娘,不仅让大家觉得您情深意重,更加是扶了一个让自己安心的人登上后位。婉妃娘娘是陪伴您最长的,也是知道您事情最多的,只有她,是真心希望您好,而不是想着利用这个后位去帮助母家。这样的人,会比上位任何一个人,都让您放心。而且只有让这样的人上了,才会让后宫的人有不平衡的感觉,才会起到作用。”

    “朕登基时候未封,现在加封,是不是有些不妥?”

    “怎么会不妥呢?皇上可以先加封婉妃娘娘为婉贵妃,而夏贵妃没有封号,婉贵妃有封号,这不就已经压了一头了吗?然后皇上可以给婉妃娘娘抬一个身份,如果微臣没记错,婉妃娘娘的父亲早就过世了,您如何追封,也是一个已逝之人,对朝中并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是给婉妃娘娘一个好的出身,让她足以有资本登上后位。最后再以发妻的理由封后,并无不妥,皇上意下如何?”

    “你所言倒是不无道理,只是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如果夏阁老觉得这样不好,怎么办?”

    “就是要让夏阁老看着不好,又说不出什么。皇上要知道,婉妃娘娘是正室,是发妻,封后本就理所应当,夏阁老就算心中不快,也说不出什么不妥。再说了,婉妃娘娘贤良淑德,唯有不足,那边是出身问题。您给她了一个好的出身了,为什么不能封后呢?夏阁老再不舒服,他的千金在宫中,难道,他还能不顾自己女儿的性命吗?所以您放心,夏阁老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您是皇上,以后难免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夏贵妃都难免吃醋,掌管凤印,总会让她有种当皇后的感觉。对您今后平衡各方势力不便,还不如把凤印和后宫管理权早些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以后就算怎么样,都不会出事的,不是更好吗?皇上是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君王,想必不会想要一个,到处吃醋的人,掌管凤印的,不是吗?”

    “你说得倒是有道理,只是这样,你怎么能保证,婉仪不吃醋呢?”

    “皇上怕不是忘了一件事,您是皇上,本就是三宫六院的主,您已经给了婉妃娘娘后宫最高的位置了,她还有什么吃醋的呢?您别忘了,若是婉妃娘娘是那种祈求独一无二夫君怜爱的人,想必今日早就和宁妃娘娘一样,在臣房门外闹开了。”

    “宁妃年轻,有些事情,就是随性一些。”

    “无碍,后宫的妃子,总要各有不同,才会有新鲜的感觉。除此之外,微臣还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你便一次性说了吧。”

    “微臣建议皇上来一次选秀……后宫妃位多悬,皇上又正当年,选秀一方面可以扩充后宫,让皇上可以绵延子嗣,另一方面,可以让朝中有意依附皇上者,有所方法,也可以帮助皇上平衡各家势力,让皇上可以尽快上手,管理朝政。”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只是,这个选秀……要怎么选呢?”

    “皇上可以先让内务府组织,把几个出身符合您要求的女子,画像先拿来给您过目。等到选秀当天,让内务府特地安排几位小主的着装便是。当然了,为了以示公平,不仅要选择部落的,还有大臣的,最好连那些民间举荐的,皇上也选几个凑着,反正选了就是,最后是否宠幸,还看皇上。在宫中,总要有几个,没有势力的,才能让皇上有放松的地方,不是吗?”

    “你倒是思虑周全。”

    “皇上这话,微臣就当是夸奖了。皇上要知道,选秀纳妃,是最快的方法了。再说了,世家女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的。皇上只管放心就好。”

    “那此事便这么办吧,明日,你就带着你那什么兰心师妹,准备回朝。”

    “多谢皇上赏赐。”

    那时候的魏华清,还没站稳脚跟,就已经防着和简宁了,更何况,现在的魏华清呢?素和族的未来,只会比现在更惨。

    素和族千算万算没算到,魏华清最忌讳的,居然是自己身上流着素和族的血。

    他感觉,是自己素和族的血统,才让自己这么多年,郁郁不得志。

    其实,皇帝防着他,根本不止,因为他有素和族的血统。

    太子和七皇子的野心在外,而魏华清的野心在内。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谁会喜欢一个,如此心机深沉的孩子呢?

    算计自己父亲的妃子,算计自己的妃子,甚至,控制自己的孩子,这种人,怎么能不防呢?

    素和族也看清了,所以,那次和清宁才会来。

    魏华清,根本就是一个沉睡的猛虎。

    “想不到兰心公主如此平易近人,清宁听闻,兰心公主本是赫连族人,是误打误撞被皇上收为义妹的,因为很多事情有独到见解,所以被封一品护国公主,还允许穿着正红色和金黄色的凤袍呢,清宁还以为,会没那么好相处呢……”

    “清宁公主笑话了,我们本来位份就差不多,大家都是部落的女儿,干什么如此客气。再说了,那些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我碰巧说中了皇兄的想法,才有这个传闻,我不过一介普通女子,怎么会有什么独到见解。”

    “那也要猜得中,这事情,还是有一点本事的。您就说这朝堂之上,能够猜中皇上心思的,能有几个呢?可是公主和王爷就是其中,为数不多的能人,清宁怎么能不来取取经呢?王爷公主大概也有所耳闻了,宁妃娘娘骄纵任性,别说什么揣测圣意了,不得罪皇上,她每天都烧高香了。若是宁妃能有王爷公主这个功夫,只怕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宁妃了。”

    “清宁公主这话不对,那太后,曾经也是小小的玉妃呢,可见,这任何事情,都不如皇嗣重要。他日,宁妃娘娘若是能够诞下皇子,那担心,不会有位及贵妃的一日吗?”

    “王爷说的固然是正确的,可是宁妃娘娘有难言之隐,这辈子,怕是不能有皇嗣了。”

    “清宁公主这话是说……宁妃娘娘……”

    “宁妃娘娘根本不能怀孕,她的身子太寒,根本怀不上。若是她再处处得罪皇上,那以后,更没有出头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