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夏清慕,比起白兰,确实要聪明得多。
仔细回想,当初若这个凤咏是真的,白兰的计谋,一个都不会生效。
还好,自己不是真正的凤咏。
还好,当初自己碰到的,是白兰。
这两个冒牌货,阴差阳错,相识了,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若是当初,白兰没有被掳走。
若是当初,白家和凤王府都不在这个计划当中。
若是……
可是,没有若是。
自己既觉得庆幸,也觉得惋惜。
自己庆幸与白兰相遇,但是,却不希望,白兰付出这么多代价,认识自己。
自己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现代,那么多年,自己也不是单身汉。
冷情冷语,也辜负了许多人。
甚至于,自己很多时候都觉得,现在自己所遭遇的,就是报应。
曾经自己,觉得,这世界许多东西都是一场交易,等价交换。
你出得起钱,我做的了事。
可是到这边,自己才发现,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
自己有时候想要等价交换,也不可能。
很多东西,是没办法交换的。
强大如朝云国,不也一样送陈熹微来了么?
魏华清名声在外,相信附近所有国家,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很多事情,没得选择。
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点了地狱模式的玩家,自己有什么选择呢?
自己有什么,可以和别人去等价交换呢?
你跟人家谈感情,人家跟你谈权力,你跟人家说权力,人家跟你说出身。
魏华清出生就是皇子,就算是不受宠的,就算,他的母亲是外族,就算,那皇帝时刻防着,但是,也抵挡不了,他是皇子。
没有候选人的时候,那个皇帝,一样别无选择。
那些大臣也是,夏耘也是,方亦歇也是,那些墙头草的大臣们都是。
有几个人这时候敢出来做这个陈胜吴广呢?
不存在的,也不可能的。
这样的强权面前,你以为,你可以有那种,“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感觉吗?
更何况,魏华清也不是秦二世。
更何况,当初陈胜吴广起义,也不是完全成功。
大部分人眼中,魏华清只是一个有逼宫嫌疑的人罢了。
就算魏华清不逼宫,皇位也早晚是他的。
而那些事情,有什么证据,是魏华清干的呢?
没有。
就算有,能怎么样?
难道,你要高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别开玩笑了,怎么会同罪呢?
能剪根头发给你,都算是莫大的恩德了。
而夏耘,也是被自己逼的造反的,自己知道。
自己心里,终究是对不起夏清慕的。
自己没脸,去面对这样一个女子。
若不是这次,必须做这件事情,自己真的,不会这么快去动夏耘。
但是有一点,自己应该知道,也早就知道。
夏耘不是一字并肩王,夏耘不会,更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
有魏华清的存在,夏清和永远是宠妃,自己可以一直做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
帮助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更别说,魏华清,可以保住夏清和了。
不管是夏清慕,还是夏清和,终究是他的孩子,只要魏华清在,夏清和,夏清慕,都不会有事。
魏华清需要他也需要方亦歇。
可是,他知道,秦婉仪不需要,自己,也一样不需要。
他不会放弃到手的富贵,就像秦婉仪,也一样。
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无非是逼着夏耘造反,逼得秦婉仪对魏华清失望罢了。
只有一点一点折掉魏华清的臂膀,自己才可以,一点一点,打败这个人。
趁着魏华清,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自己做这个事情,总比魏华清发现了什么,自己在做,要好得多。
只是,可怜了一字并肩王,他并没有错。
自己以为,魏华清需要一字并肩王,他会好好保护一字并肩王的。
可是,自己却没想到,一字并肩王,还是因为这个,受了伤。
自己每次都打着保护大家的旗号,可是,大家都在一次次受伤。
一字并肩王是,白兰亦是。
凤咏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白兰说:“兰儿,有时候,我庆幸遇到你,有时候,我又不想遇到你。”
“什么意思?”白兰有些不懂。
凤咏苦笑道:“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可是,遇到你就说明,你已经受了那么多苦难,我于心不忍。我本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不遇到我,可能会获得更好。有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没有我,没有魏华清,你可能,就会过着安稳无忧的日子。不管你最后嫁给谁,如何生活,你都会是一个开心的人,而不是,跟着我,到处受苦,颠沛流离。”
“颠沛流离也好,受尽苦楚也罢,这都要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比如秦婉仪,许多人都觉得,她是遇到了贵人。她在那时候嫁给魏华清,成为了他的发妻,后来更成为了皇后。可是你想过么?这么多年,魏华清不过是在和她互相利用罢了。魏华清是猛兽,秦婉仪就是那利爪,秦婉仪觉得自己与魏华清是相互依存,举案齐眉。可是,哪个下棋的人,会爱上自己的棋子呢?
秦婉仪看似荣华富贵,锦衣华服,可是,怎么样了呢?现在,也不过是装病罢了。大家都以为,秦婉仪过得很好,但是事实呢?魏华清从未宠爱过后宫任何一个。后宫对他而言,那就是沟通前朝的东西。夏耘对他有用,夏清和便宠冠后宫。素和族与我们交好,和简宁就变成了宁贵妃。可是秦婉仪呢?她不过是个镇妖石罢了。只是一个占位置的人,一个让大家不觊觎后位的棋子!
人,总是要选择一样的。荣华富贵,锦衣华服,未必可以幸福快乐。颠沛流离,受尽苦楚,未必凄苦无比。夏清慕本也可以荣华富贵,但是,不也为了所爱之人,甘愿当一个隐姓埋名的小丫头吗?幸福快乐,本就是在于人的心,而不是在于,荷包内有多少钱。”白兰淡淡说道。
凤咏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你终究也受了苦。你本来,应该是一个书香门第长大,是一个皇子妃,可是,你却被利用,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我们连报仇,都不是那么容易。我也很想,进宫去逼迫魏华清,给你道歉,还你这一辈子的幸福安康。
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是皇帝,不是我们杀掉就可以的。而且,这个过错,也不过是在我们看来,十恶不赦,对于平民百姓,他也没做什么,所以,我终究觉得,我最对不住的,还是你。”
“我从未怪过你,我也知道,这些,不是那么容易。我的仇人是皇帝,我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我们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其实,我早就想过,就算这辈子,我们都不能报仇,能怎么样呢?至少我们都还活着。若是有一日,你我因为报仇,阴阳两隔,我都不敢,想象,那竟是什么日子。
我们,终究不是像魏华清秦婉仪那样的夫妻,若是你有什么差池,或是我有什么不测,我都想过,我是不是会和姑父那样,执着半生。姑姑的事情,我就想过,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报仇与否,我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魏华清能够当好这个皇帝,我都想过,我们的事情,都是小事。
没有完美的帝王,我们何必苛求那么多。魏华清所做,也是许多帝王都会做的,我们能说什么呢?白家的事情,确实,是皇家对不住,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死债黄,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白兰苦笑道。
凤咏摇摇头:“不,有些事情,确实是魏华清所为,不算是人死债黄。只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去讨债罢了。而且,这个世间,比你想象的,要难生存,我现在所做的事情,说实在,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保命。
我也不想动夏耘,但是,夏耘是什么人,日后,谁能保证,他不会站在魏华清那边?秦婉仪又是什么人?我也不过,是想给自己更多的可能罢了。魏华清现在需要我们,日后,真的需要我们么?若是我们不做好一点准备,我真怕,没有陪你到老的一天。”
“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了。其实,我也想过,我们现在的情况,其实也不算是太糟。秀女入宫了,夏耘的事情,夏清和势必也是得意不了多久了。陈熹微刚刚来,有些宠爱是正常的,我们现在,基本上,也算是承包魏华清的后宫了。
就算这些秀女不受宠,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保命,我们是能做到的。说不定,还可以做别的呢。反正现在也这样了,我们何必去想这么多呢?”白兰笑着说道。
这时候,一个黑影飞身而入,冷冷说道:“是么?没想到,这个话,居然会从你口中说出。可见,这男女之情,确实是耽误事。可以让人连灭门之仇,都可以置之不理呢。”
凤咏仔细一看,这来人,居然是京墨。
白兰看到京墨,淡淡说道:“京墨大人,白家灭门,是魏华清一人造成吗?不计一切,一定要报仇,不管死伤多少,这真是那些死去的白家祖先想要看到的么?且不说白家凤姓现在剩下多少人了,这仇恨的本身,真的是可以选择的吗?我们报仇之后,这个天下,又怎么办呢?
我们能够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么?你能保证,魏华清死后,秦婉仪垂帘听政,会不做这些事情吗?别忘了,如果有那一天,秦婉仪第一个除掉的,就是我们。现在,您还觉得,盲目报仇是件好事吗?
说句实话,若不是这次,秦焱的事情,我们根本不必这么快做这么多事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盲目下手,你觉得,魏华清真的没有察觉吗?再说了,秦婉仪,这个样子,真的不会,想明白,转头去帮魏华清吗?
我们太冒险了,秦婉仪是,夏耘也是,全部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这些人,权力在手,荣华也有,凭什么帮我们?我也希望,可以讨回公道,可是这个事情,真的是我们就可以做到的吗?你真的可以让索尔和这边的误会就此解开吗?
很多人排挤索尔族,是因为恐惧,而不是因为别的。索尔人善蛊毒,对于未知的东西,大家都是害怕的。这时候,你有什么好说呢?索尔对我们,也算是恨之入骨了,你以为,是一个魏华清,能够解决的吗?”
“就算如此,难道你们觉得,这些事情,就这么算了吗?难道,白家,凤姓,索尔族,都白死了吗?难道,我们要看着素和族控制这边吗?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京墨皱着眉头问道。
白兰淡淡说道:“杀了魏华清,秦婉仪垂帘听政,也一样,管不住素和族。现在的魏华清,还是可以牵制一二的,若是随便搞个黄口小儿,素和族才是无所畏惧。再说了,我斗胆说句不尊敬的话,急于报仇,到底是您想为索尔讨回公道,还是您自己想要报仇?您到底,是为索尔,还是为了岚宸姑姑?”
“我为了谁?你说我为了谁?若只是母亲,我何必做这么多?我直接入宫,杀了魏华清,报仇不就结束了?我就是看到这些,我才一步步帮你们,你们现在,却跟我说这些吗?到底,是我有私心,还是,我傻,帮错了人?”京墨皱着眉头问道。
白兰摇摇头:“我们从未说过什么,报仇,我们也是一直都想做,并且做梦都想的事情,可是,我们还要生活,我们还有未来,我们不是报仇之后,就什么都没了。你想过,我们报仇之后的日子吗?你想过百姓吗?你想过一字并肩王吗?我们要选一条该走的,并且没有太大代价的路,不是吗?报仇不是我们生活的主题,我们不能因为报仇,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