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咏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愣住,白兰准备撩开帘子,凤咏连忙制止:“别,现在去见,对她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随后,凤咏低声吩咐了车夫几句,只听车夫说道:“夏小姐虽然姓夏,但是是边疆富商之女,此次都城大事,与小姐无关。至于方大人调任的事情,圣旨以下,无力回天,请小姐回去吧。”
只听见夏清慕喊到:“可是……可是……”
再也可是不出来了。
凤咏低声吩咐道:“从后门走吧。”
马车再次开动,路过夏清慕身边,凤咏从帘子缝隙中看到,夏清慕身穿澹澹底月白色刺绣镶边撒花对襟直领锦衣,逶迤拖地月白色缠枝纹锦裙,身披月白色底绿萼梅薄纱。黑亮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飞云斜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赤金佛手提蓝的簪子,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腰系洁白蝴蝶结子长穗五色腰封,上面挂着一个浅褐绣双喜纹杭缎荷包,脚上穿的是绣白宝相花纹云头锦鞋,满脸泪痕,妆都哭花了,怔怔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嘴唇张开,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凤咏轻叹一声,无奈摇摇头。
来仪低声问道:“这个姐姐是坏人吗?”
凤咏听到这个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声说道:“怎么会是坏人呢?这个姐姐是个好人啊。”
来仪有些奇怪:“那为什么叔叔不见她呢?”
“有时候,不见比见好。姐姐求的事情,叔叔帮不了,甚至还会连累她,所以还不如不见。”凤咏无奈摇摇头。
来仪若有所思点点头。
等到下了车,凤咏看到冯阑久在门口,低声吩咐道:“有人求见一概不见,尤其是方亦歇和夏耘那边的人。”
冯阑久点点头。
正初带着来仪和于飞,吩咐冯阑久:“给两位小姐安排个大一些的院子,这俩是王爷的亲侄女,凤来仪,凤于飞。”
冯阑久有些惊讶,但是还是点点头。
凤咏皱着眉头说道:“刚刚回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只是听闻……这凤鸣公子……”冯阑久吞吞吐吐。
凤咏皱着眉头说道:“凤王府的事情早已平反,难道你觉得,皇上还会来杀剩下的人么?本王不知道变罢了,本王知道了,难道要任由着自己的侄女流落街头?既然本王带回来了,你们按照小姐的样子照顾便是,哪有那么多问题。皇上那里,本王自有交代。”
“是,是。”冯阑久如同捣蒜。
等到冯阑久把来仪和于飞带下去,凤咏带着白兰回到了屋子。
看到白兰一身驼底色正红妆蟒暗花缂金丝锦缎褙子,逶迤拖地暗红水仙散花裙装,身披荔枝红底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薄纱。乌亮的秀发,头绾风流别致如云高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金镶珍珠手链,腰系绣黄色底留宿丝绦,上面挂着一个蜜合色色海棠金丝纹荷包,脚上穿的是啡色色并蒂莲花绣鞋,凤咏有些感慨。
凤咏低声说道:“许久不见你穿白色了。”
“爱穿白色的,不是我,是白芷。”白兰淡淡说道。
凤咏点点头:“也是,是我不知道了。我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你,看到你时常穿白色,总以为你爱穿白色。”
“白色太过清冷不可接近,本也是不喜欢的。生活本来已经很不容易,穿着如此冷淡,让人看着更是难受。再说了,那些衣服,总也要穿一穿才行。”白兰淡淡说道。
凤咏点点头:“那倒也是。其实你穿大红色也甚是好看。”
“红色太过热情,而且不是成亲,穿着红色总是……不合适。”白兰淡淡说道。
凤咏笑了:“很快就合适了。”
凤咏其实很想说,今日的夏清慕,让自己想起初见时候的白兰,但是看到白兰的状态,凤咏终究没有说出口。
夏清慕是不白兰聪明的,刚刚的话,足够让她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管说不说,夏清慕都知道,夏耘的事情,根本无力回天。
她也知道,方亦歇的事情,是自己故意在保护他们。
但是她还是不死心,这就像你看到自己的亲人得了绝症,难道你真的可能放弃治疗吗?
这也是最后,这些绝症病人没钱又没人的原因。
自己甚至都在想,这些绝症病人的家属,到底是在花钱给这些病人续命,还是花钱让自己安心呢?
是花钱弥补之前的愧疚,还是花钱让今后的自己没有那句如果呢?
夏清慕也是如此,造反是死罪,明明知道夏耘只能认命了,但是,她可能什么都不管吗?
她若是可以什么都不管,那她便不是那个为了家人可以承受变脸后果的夏清慕了。
从夏清慕答应变脸的时候,凤咏就知道,这个女子不简单。
夏清和离夏清慕,何止一个和简宁的距离……
若是曾经入宫的是夏清慕,而不是夏清和,说不定,真的会不一样。
不过也对,宫里那个,才是夏清慕……
夏清慕,不是一个简单人……从那时候,自己就已经清楚明白……
就算夏清慕最后入宫,不靠容貌,依旧可以宠冠六宫……这些事早就可以看出来的。
“清慕和清和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只是因为清慕的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再加上夫人身体不好,所以王爷也一直顺从夫人,从未给清慕的娘亲名分,在府内,也只是以清慕称呼,从来没有提及姓氏。那时候皇上刚刚登基,虽然前朝需要倚仗父亲的门生,但是皇上生性多疑,就怕父亲因为这个,功高盖主,所以,就提出后宫人员不足,想让父亲负责选秀。
可是父亲一辈子都是做学问的,阁老不过是虚名,一辈子旨在教书育人,这选秀的事情,哪里知道?后来,经内务府提点,才知道,皇上不过是想要让清和入宫,可以牵制父亲。可是就像王爷猜测的,清和小时候,就与方大人有婚约了,父亲并不是一个失信之人。再说了,父亲也看出,嫁进皇宫,并不是一个好出路。
在父亲左右为难的时候,清慕主动请缨,愿意顶替清和入宫,所以,才有了不明不白的封妃。可是清慕入宫之后,清和就变成了清慕,俩人还是略有不同的,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就把我送到了方大人那,当清慕。
直到方大人那时候回来,跟我说,王爷问他,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我就知道,王爷猜出来了。也知道,王爷不是那种阿谀奉承的臣子,得知了我们的真实情况,不会说出去的,所以拉上方大人,过来与王爷和公主说明情况。
就像王爷说的,大家现在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也不要遮遮掩掩,直接说就是。”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现在来说这个事情呢?”
“王爷,因为清慕的身份,可能会保不住,才要与王爷提前说明。清慕入宫,完全是为了父亲,所以所做之事,可能有时候有失妥帖,希望王爷不要怪罪,而且,更希望王爷可以在能帮得了的情况下,帮帮清慕。清慕与清和,虽然长相相似,但是清慕小时候,琴棋书画学的比较少,很多东西,都是临时教的,所以难免会露出破绽。希望王爷可以帮忙想想办法,遮掩过去,夏府定当感激不尽。”
“若是皇上细心,早就发现了,可是皇上根本不在乎,或者不想去说这个事情,你明白吗?皇上看夏阁老也十分紧张,和贵妃做事也十分小心,所以,不去计较。再说了,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夏清和,皇上根本不在乎,是真的夏清和,可以牵制夏阁老,不是真的夏清和,假冒秀女入宫也是大罪,这个罪名,也可以牵制夏阁老,所以,你们不必有如此担忧。”
“有王爷这句话,我倒是放心多了,若是皇上不想追究,那我从今以后就当夏清慕,也无所谓。”
“这个事情倒是无所谓,只是你的身份,有一点问题。你与方大人有婚约,你现在这样,不过是个婢女,你说,以后方大人可能名正言顺娶你么?如果过了年纪,皇上强行赐婚,你们就一点办法都没了。而且,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无法得罪皇上,你们现在就是步履维艰,如履薄冰。再说了,本王都能猜到的事情,皇上有那么多人,不能查到吗?就算你的身份是假的,可是你们的感情是真的,你真的能容忍,以后当一个妾室吗?”
“王爷,这个问题,我想过。说实在,妾室与正室,无非是地位的差别,如果方大人无意迎娶,我就是一辈子的婢女,那就是连妾室也不如。王爷也说了,身份是假,感情是真的,如果到时候,方大人与夫人的感情,能够超越我们之间,那是我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当初清慕进宫时候,她就已经是清和,我就只能是清慕了。清慕在夏府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就当是我还她的,给她一个好一点的人生,也是应该的。”
“你能看清,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你们也不用如此懈怠,此次选秀,皇上也有意为朝堂上的臣子指婚,到时候,说不定,方大人也会在列,你们要早些做好准备,不要轻敌。按本王看,此次若是给臣子赐婚,说不定到时候会按照势力来,方大人在皇上眼中,到底是哪一边的,到时候,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王爷,那时候下官已经说了,家母有指腹为婚的亲事,皇上还会赐婚?这不是让下官做个失信之人?”
“你错了,现在多少人三妻四妾?再说了,皇上若是真的赐婚,你敢说一个不字吗?皇上早就知道,你指腹为婚的人,是夏清和,他怎么会不帮你指婚?还有,这次指婚,根本不是关心臣子的终身大事,而是让你们各方势力相互牵制。比如说你娶了对头的女儿,那不就是在家安插一个眼线吗?这时候,你们只有两种选择,那就是和平,和互相牵制。这对于皇上来说,都是一个好结果。至于你们是不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给你们十个胆,也不敢拿皇上赐婚开玩笑吧。”
“王爷……这个事情……这个事情可怎么办啊?下官心中只有她,她心中也只有下官,下官怎么能娶别人?而且,如果选了一个人回来,让她受苦,那不是愧对夏阁老的信任?”
“王爷有什么提议但说无妨。”方亦歇连忙说道。
“宫中女官,也有婚配的权限,而有一人,绝对可以,让你们俩,毫无顾忌。”
“是谁?”
“是谁?”
“陆英!陆英本就是罗青的未婚妻,这次完全是乌龙,才进入了选秀名单,后来皇上已经把她批去选女官了。她与你的身份,也算是门当户对,你若是娶了陆英,陆英心中只有小王爷,自然是愿意成全你们。再加上,有个已婚的身份,加上宫中女官的身份,皇上就会对陆英放下戒心,这样,陆英在宫中办事也容易一些,你们也开心,不是很好?”
“可是……就如王爷所言,这陆姑娘,真的愿意吗?”
“这事情,自然是需要商量的,不过你们要知道,陆英心中从未一刻放下过罗青,这种人,要她答应,你们也要有所收敛。要让皇上放下戒心,这样,你们才算演了全套。等到后来,你纳妾,干什么,皇上可就管不着了。”
“这个事,如果真的能够办到,自然是好事,只是怕陆英姑娘不愿意。还有,女官如果成婚,就要日日回府,到时候,是不是会影响陆姑娘呢?陆姑娘为小王爷守节,可是下官府上都是皇上的眼线,若是分开,就怕被皇上察觉,可是过于亲密,就感觉玷污了陆姑娘的名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