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齐去世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是我现在发现,我好像错了,你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人,现在的你,就像刚刚京墨说的,你甚至不配做凤姓的儿女!虽然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凤咏,但是,你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情况下,你的反应,让我太失望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一直相信、信任、依靠的,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现在,甚至讨厌曾经觉得你好的自己!”
“你们俩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刚刚的事情,你们就当不知道就好。等到七天之后,就会反噬,到时候,是谁给容妃下的蛊,就显而易见了。至于容妃能不能回到都城,我可就说不好了。”
“看刚刚那小厮的样子,就知道,容妃根本回不去。容妃送来的时候,车夫只是说,容妃昏睡了,并没说容妃有什么别的病症,但是这个小厮却一口一个神医,可见他知道很多内幕,而且他知道,容妃身上的蛊早就发作了。这样情况下,容妃还活着,他们肯定是不会让容妃回到都城的。”
“但是我派人跟着了。”
“你不是恨她吗?怎么还派人跟着?你不会是特地叫个人去看她死吧?”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么?我只是想着,确定一下,也防止以后留下把柄。再说了,她还有活着的必要,以后扳倒魏华清需要她。只有这种有地位人的证词,才足够让天下人相信。”
“你不是把她养起来了吧?这样合规矩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让人跟着,如果她真的被人丢了我们再救。只要人到了宫里,就没理由再来找麻烦了。就怕人被丢在外面,那就玄了。”
“真的会这样丢在半路吗?”
“难道你觉得皇帝现在还在乎她的死活吗?如果在意,会随便拿个马车拉过来吗?皇帝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清荫阁能给他带来什么你也明白,你能说清荫阁不会变成下一个白家吗?”
“你既然要暂时待着,就要保护好自己和这个地方,不求你说做什么振兴清荫阁的事情,但是你也不要惹麻烦对不对?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派人去的。而且我派的不是清荫阁的人,到时候如果有什么,也不会给清荫阁留下麻烦。”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希望你心里也这么想。我不是帮你,我也是在帮我自己。清荫阁风光秀丽,天青山高耸入云,清荫阁的人更是如同仙人一般。我知道,这里很好,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我那北方的家乡。若不是这些事情,我早已回去,何必踞在这异国他乡?可是我不可以,我可以贸然回去,但是我那些受伤的族人呢?我客死异乡的母亲呢?我白白牺牲的兄弟呢?我无法向他们交代,我日日夜夜,都感觉,他们魂魄难安,日日夜夜都在恨我为什么龟缩不前,无所作为。凤咏啊,大祭司之位虽然交给了别人,可是这个职责却被母亲刻在了我的骨血里,去不掉了……”
“你何须想这么多?我若是你,恐怕早就回去了。”
“回去当然容易,然后呢?看着索尔族人穷困潦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举目无亲?我不忍。那时候我更会恨,为什么我在这不帮着那些人报仇,而是选择偷偷潜回家乡……我无法注视孩子们单纯无邪的眼睛,我更无法直视老人们饱经沧桑的面庞,我做不到对他们不闻不问。更别说,需要报仇的,不止有我的族人,还有我的母亲,我的兄弟,我的亲眷。我不做到,断然没有面目回去的。”
“我想我明白。”
“你明白?你根本不明白!刚刚那个,是你杀父仇人!是你杀妻仇人!你甚至可怜她?那个罪魁祸首,你居然曾经对他鞠躬尽瘁?你还告诉我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告诉我你明白什么?我若是你,我把她千刀万剐,我都不足以泄愤,你呢?你在想什么?你能告诉我么?就算,就算瑞珏对你们母子不好,就算瑞珏不在意你,但是,瑞珏永远是你父亲!白芷永远是你未婚妻!你对一个这样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甚至还在念旧情!念什么旧情?那官妓楼子都是他开的!你还有什么旧情可念?你还不明白吗?你一直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你还以为自己是再世孔明!你以为你帮他了?他只是踩着你往上爬!”
“晚晴居是四皇子的?不是易大人的吗?”
“呵,易广兴从一开始,就是魏华清的人!你们觉得,如果易广兴是别人的人,他会有证据不对付留给你威胁么?你是不是傻?就算你对我说的这些人都没感情,那么,你对自己母亲总算有感情了吧?董良玉是她亲妹妹!她可曾有一丝怜悯?”
“真不知道,瑞珏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好吧好吧,我随你了,扶不起的阿斗,我就不做这诸葛亮了!”
“呵,我就知道会这样。”
“前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那您看到了。”
“我从未想过看谁笑话,我只是来看看你,刚刚的事情,我知道了,白苏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但是,我不恨,不是因为,我冷血,无情。而是,恨只是一个情绪,报仇才是实质的。我不知道刚刚兰丫头所谓,你不是真正的凤咏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可以,也请你以后,不要阻拦我们报仇。我不介意,你带着正初,或者带着无辜的人,去过那简单的生活,我不会怨你,但是请你不要影响我们。”
自己甚至为了这些事情,和京墨争吵,和兰儿争吵,和陵游争吵……
比起陵游,自己是真的不是东西,至少陵游还是一个好阁主,可是自己是什么呢?自己什么都不是。
在家中,自己不曾当好这个好儿子,在外面,自己不曾当好这个好朋友。
家破人亡,挚友离世,自己竟然还对这自己的仇人,起同情心。
凤咏无奈笑道:“是啊,是啊。我也没有对过。我什么都不是,凤鸣不是个好儿子,我也不是。罗青是个好兄弟,可是我也没做到。我什么都没做好,还日日只会与你们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凤咏……”白兰看到凤咏的样子,想要出口安慰,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京墨无奈摇摇头:“你既然知道,你就该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而不是在那抱怨,这个人两面派那个人怎么样。你何曾想过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想过,瑞珏当日对你的失望呢?他这辈子,征战沙场,吃苦不断,身上大大小小,几十处刀伤,到头来,妻不贤子不孝,自己从满门荣耀,变成了众人唾弃,谁同情过他呢?我知道,我没资格去说他,因为严格说来,我也算是凤姓子孙,我也从未做过我该做的本分。但是都让我们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无愧于心呢?”
“我……”凤咏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很想告诉京墨,自己根本不是凤咏,根本不用去履行这些。但是,谁又相信呢?自己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现在的自己,早就不是顾冷岚了,而是凤咏,顾冷岚早就死了,在那日,被电击中的时候,就死了。
现在活下来的,只有凤咏,自己不仅要继承这个名字,还要做到他该做的,才能无愧于心。
虽然自己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白兰也从未怪过自己。
但是自己,心中有愧。
凤咏之死虽然与自己无关,但是凤王府之祸,确实和自己有分不开的关系,就是这个,都应该负起责任来了。
“很多事情,我知道,但是我从来未说明。世人只道,这凤王爷家的庶子,一夜之间懂事了,性情大变,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没有查实过么?不管你是真的凤咏,因为白芷的事情变了,还是说你只是个替身。我都希望你,既然装了,享受了凤姓的便利,你就该做一些事情。别告诉我凤咏这个名字带给你的只有祸端,你以为,如果你不是凤咏,你身边会有那么多人帮你么?你以为,你是个庶民,罗青会去结识你么?你以为你,可以认识这个丫头么?既然享受了,就该有所付出,难道不是么?”京墨冷冷说道。
凤咏听到这话,有些惊讶:“璟晼伯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京墨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便下车了:“我下车,男子到树林里把衣服换好,兰丫头在车上换。”
大家换好衣服之后,京墨对凤咏和白兰说:“这是便服,你们穿在外面,虽然热一些,但是方便。等到快到边境,你们再穿里面那件,不然我们肯定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的。还有,兰丫头这样不行,把头发和凤咏一样扎上,然后把该束的束上,女子的身份,终究还是不方便行走。”
“恩,明白了,京墨大人。”白兰不好意思说道。
京墨点点头:“今后就不要叫京墨了,你们还叫我璟晼,你们俩,则要用赫连族的名字,这样我们才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是。”
“是、”
赫连凤咏,这又是谁呢?
又是一个假身份。
“对了,你的身份下来了。你是赫连族副族长赫连祁澜的小儿子,这些年一直在赫连族,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目的是当清荫阁拜师学艺,而你,从今天开始,叫赫连凤咏。而那丫头,是赫连族祭司妹妹赫连卿?和赫连族武士赫连云安的女儿,叫赫连兰心,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来拜师学艺,知道了吗?”
“只是改个名字,那长相呢?万一去查没这个人怎么办?”
“我已经把你们的画像传到他们家中了。他们愿意帮这个忙,而且赫连族的孩子有些因为身体孱弱,很多年不出门,所以人民都没见过,很正常,至于闺名,没人知道更不奇怪了。你们赫连族的身份和画像我也传到镇上备案了,他们已经知道有这个人了,稍后传到朝中备案就可以。”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带面具了?动不动麻烦广白师兄我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京墨说弄好就是弄好了,你不用想太多。再说了,我派去假装你的弟子,还在那,你也不用担心不会暴露。”
“你把这个,每日抹在皮肤上,这个半个月抹一次,用完你再找我要。赫连族男子天生皮肤黝黑,女子却肤白胜雪,你若那么白净,也不像啊。你抹完等干了就可以穿上衣衫,洗澡什么都没问题,只是记得半个月抹一次,这个东西半个月就会开始掉色,到时候肤色不均就露馅了。还有,你让那丫头多抹些脂粉,遮盖一下,就可以出门了。”
“赫连族真的有这么俩人嘛?”
“赫连族人口比较多,登记经常出问题,所以碰到没登记的,补上的手续也比较简单,把你画像递上去再加上生辰就可以登记。当然了,这仅限于大户人家,平民百姓根本没钱,所以也不可能生得起那么多。”
京墨到底是有多少关系,才帮俩人,能够真的弄来这个身份,连系统都查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