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寿撩起车帘,向外面张望,只见左右两旁,遍地都是尸体,显然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却没有人再阻挡他们,马车一路狂奔,直接开出了外宫大门。
董承率领着六七百精锐的羽林军,护着车驾,直奔北门而去。
苏哲在宛城总共留了三千兵马,其中两千布于外宫,一千布于城门。
内宫中的兵马,一半被杀散,一路被调往了车骑将军府,而北门一带,留守的兵马不过三百。
这三百人马,哪想到城内会出事,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便被从后而来的羽林军杀散。
董承没费多少力气,便夺下了北门。
城门大开,吊桥放下,马车载着刘协和伏寿,匆匆出了宛城,直奔东北方向而去。
顺利出城,刘协松了一口气,回头瞟了伏寿一眼,冷笑道:“皇后,你这下总该放心了吧,朕早说过,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之中,那苏哲还想扣住朕,哼~~“
他语气中透着讽刺,一身帝王般掌控乾坤的自信。
“陛下……陛下确实英明神武,臣妾佩服到五体投地。”伏寿勉强恭维道。
刘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放肆,笑的痛快,一副飞鸟出笼,困龙飞天的痛快。
身边的伏寿听着,却没那么轻松,反而是打了个深深的寒战,感到一丝令头皮发麻的恐惧。
马车一路向着东北方向的叶县而去。
刘协以为,苏哲眼下正率军北上,前往南阳北部的鲁阳一带,而叶县则位于南阳东北部,离鲁阳之间有百余里的距离。
按照最快估计,宛城事变的消息传到鲁阳,最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苏哲才能做出反应,发兵阻拦。
刘协所要做的,就是马不停蹄,日夜不停的夺路狂奔,抢在苏哲收到消息之前,赶到叶县。
然后,他就能顺利的进入到兖州地界,那时候,苏哲就再也没有可能追到他了。
除非,他放着董卓不管,率大军杀入兖州,冒着跟曹操开战的风险。
刘协料定,苏哲没这个胆量。
三天后,叶县以北。
刘协一行千余人,终于顺利的绕过了叶县,再往前不出二十里,就将进入到兖州地界。
时当正午,万里晴空,刘协望着马车外的蔚蓝天空,心中澎湃着困龙飞天的兴奋。
“陛下既然不信任苏哲,这个曹操也不值得信任,到了兖州之后,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做?”伏寿提醒道。
刘协放下车帘,冷笑道:“朕还用得着你提醒么,朕当然会对那曹操有所防范,这一次,朕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伏寿看向刘协,眼神狐疑。
刘协便道:“先前朕之所以会被苏哲控制,就是因为朕没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兵马,现在不一样了,等朕到了兖州后,就下旨急诏皇甫嵩前来听命,只要有这样一支精兵握在手中,朕还会怕被曹操控制吗?”
皇甫嵩?
伏寿恍然省悟,却又道:“那皇甫嵩眼下正与苏哲在一起,苏哲会轻易放他率军离开南阳,前来兖州听命吗?”
“皇甫嵩乃绝对忠臣,只要有朕旨意在,他就是拼死一战,也绝对会来兖州。”
“至于那苏哲,他如果不肯放皇甫嵩离开南阳,就等跟皇甫嵩兵戎相见,以他的聪明,你觉得他会在跟董卓开战之前,先把兵马消耗在跟皇甫嵩的拼杀中吗?”
听过刘协的一番分析,伏寿竟是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有理有据,叫她无理反驳。
刘协智谋之强,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甚至强到让她觉的可怕的地步。
看着伏寿那副被震住的样子,刘协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心中有种无比的成就感。
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刘协惯性的往前一跌,差点就扑倒在地。
刘协的得意被打断,撩起车帘,不满的喝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马车外,羽林士卒们个个神色慌张,无人敢回答。
刘协正狐疑间,董承策马飞奔而来,一脸的凝重,沉声道:“陛下,大事不好,前面有苏哲的人马拦路。”
苏哲拦路!
刘协大吃一惊,神色立变,急是从车厢中钻了出去,举目眺望。
只见道路前方两百步方向,那道必经的隘口处,一座五千余人的步骑军阵,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军阵上空,一面“苏”字大旗,耀眼飞舞。
“苏……苏哲?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刘协声音沙哑,脸上瞬间涌起深深的惊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神情,就像是见了鬼一般,先前得意一扫而空。
伏寿闻讯也钻出了马车,当他看到苏军拦路时,花容也是一变。
只是,吃惊过后,她却是无奈摇头一叹,说道:“陛下,看来苏哲已经识破了陛下的出逃计划,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收场?”
“朕……朕……朕……”刘协慌了,结结巴巴的,脸上重新出现了软弱的表情。
伏寿的表情,此刻却出奇的平静,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刘协慌张,似有几分看热闹的心理。
刘协目光看向了董承。
董承一咬牙,沉声道:“陛下,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选择,请陛下准臣为陛下杀出一条血路。”
“你……你有把握吗?”刘协看了一眼军气森森的苏军,一脸的不信任。
董承一脸悲壮道:“就算没有把握,臣也只能拼死一战了。
刘协沉默,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伏寿却道:“臣妾劝陛下还是放弃硬来的打算吧,我们手下能战之兵不过七百,对面可是四五千的苏军,且都是百战精锐之士,这样以卵击石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董承脸色一变,沉声道:“照皇后娘娘这么说,不硬拼还能怎样,难道束手就擒吗?”
伏寿不理会他,目光看向刘协,“臣妾想那苏子明,多半只是想把陛下接回宛城,只要陛下能够顺从,把整件事推为误会,相信苏子明不会对陛下怎样。”
“误会?”刘协苦着脸道,“朕一路从宫中杀出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后你以为,区区一句误会,就能糊弄得了那苏哲吗?”
“光靠一句误会当然是不够的,毕竟死了那么多人,所以整个事件,还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主动为陛下承担起责任。”伏寿的目光看向了董承。
她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要董承来背黑锅,替刘协来扛事。
董承脸色立变,慌张的看向了刘协。
刘协不语,眼神变化不定,拳头一会握紧,一会又松开,显示着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许久后,刘协咬了咬牙,沉声道:“董爱卿,这个时候,正是你这个忠臣铤身而出的时候,稍后朕会去见那苏哲,到时候,你就把整件事承担下来吧。”
董承大吃一惊,急道:“陛下,整个计划,臣可全都是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啊。”
“朕当然知道,可朕也是没办法啊。”刘协苦着张脸,无奈道:“宛城死了那么多人,若不给苏哲一个交待,他岂能善罢甘休,若是你不站出来,难道你想看到那苏哲迁怒于朕,对朕不利吗?”
董承语塞。
憋了片刻,董承苦着脸反问道:“难道陛下就忍心看到,那苏哲对臣下手吗?那厮手段狠辣,难保他不会杀臣,难道陛下就忍心让臣去死吗?”
刘协哑然,面露几分尴尬之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对面苏军阵中,一骑信使飞奔而至,声称苏哲请天子和皇后,以及董承种辑等一干大臣,往他阵中一会。
而且,苏哲只给他们一刻钟的时间,介时若不动身,苏哲就要派人过来“请”他们。
这言外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苏哲这是叫刘协乖乖顺从,否则便要来硬的,要他们好看。
刘协已没有退路,只得宽慰道:“董爱卿,你放心吧,朕到时候会为你求情的,必可保住你性命,他日待朕控制住局面,夺回大权,还不是轻松恢复了你的官职。”
“可是陛下——”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赶紧动身吧。”
董承还待恳求,刘协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径直钻入了马车,催促车夫赶往苏军阵中。
伏寿看了董承一眼,摇头叹了一口气,也钻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载着天子和皇后,分开战战兢兢的羽林军士,直奔苏军军阵方向而去。
董承僵在原地半晌,纠结了半晌,也只能无奈的一声长叹,默默的跟着走了上去。
他很清楚两军的实力,硬拼就是死路一条,何况连天子都放弃抵抗,打算向苏哲服软了,他还能怎样。
董承跟着一走,其余种辑等被苏哲点名,参与了宛城事变的大臣们,只能放弃抵抗,不安的跟随天子车驾,一同前往苏军阵中。
天子车马上前,苏军军阵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来,后面露出了一座军帐。
帐门大开,帐前温着一壶好酒,苏哲正闲坐上首,闲嚼蚕豆,浅品小酒。
他这副样子,竟似早料到刘协会放弃抵抗,乖乖的被他召到跟前来。
(祝兄弟们中秋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