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庆之喝道:“还招罢。”语音甫毕,双手已击出九招,端的是快速无比。沈南星左挡右闪,把这九招全都让开过去,体内上涌的血气也终于完全平复,于是不再躲避,开始还招反攻。
台下观战的众人心中暗自喝彩,沈南星是武林第一人,祖庆之更是他的师兄,这种级别的高手对决,别说是以前见所未见,就是以后恐怕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祖庆之与沈南星都是一代宗师,武功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登峰造极,最近几十年更是潜心苦练基本功,功夫日益精纯。特别是祖庆之,被困在武陵山的十五年,每天无所事事,只能靠习武来打发时间,脱困之后,整个江湖已难觅十合之将。
两人起初各发快招,还没打到,便已收招开始下一招,相互之间试探对方虚实。两人的拳势掌影在广场中翻舞来去,虽是试招,出手之中却尽是包藏了精深的武学。
石落升三人在一旁也看得出神,只见两人或攻或守,无一招不是出人意料的极妙之作。三人虽然没学过浩瀚星辰,但是日、月、星三宗的武功都是出自天罗心经,不论拳法掌法,还是内功刀法,诸般最根基的法门诀窍,都包含在天罗心经之中。
石落升和刘子玄都精通烈火逐日和月衍无声,浩瀚星辰也练过前两层,见识自然与在场的其他观战者大大不同。
见到祖庆之两人每一次攻合似乎都与三宗心法所述法门隐然若合,但又都是自己未曾想到过的奇法巧招,待欲深究,两人拳招已变,只在心中模模糊糊的留下一个影子,只看得他俩眉飞色舞,心痒难搔。
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二百余招,祖庆之与沈南星都不觉心惊,钦服对方了得。
一旁观战的齐天放心中则是五味杂陈,心道:“我在天齐教勤修苦练二十多年,只道自己纵然不如沈南星,也不至于相差太远。哪知道今天一见,沈南星一身武功已到如此境界,祖庆之和华浩轩还都隐隐要胜他一筹,天齐教要想称霸江湖看来还任重道远。”
至于两教中一般的教众,他们只盼着自己的一方能快些获胜,对于两人武功中的精妙之处,却是不能领会。姜婉儿斜眼看了石落升一眼,只见他和刘子玄二人正手舞足蹈的模仿祖庆之与沈南星的拳招。
祖庆之前一掌,后一掌,正绕着沈南星周围转动,以天罗孤独掌和他的浩瀚星辰拚斗,这都是两人最精纯的功夫。片刻之后场中相斗的二人拳路突变,一招一式全是沉稳异常,将门户守得极是严密,速度也比起刚才慢了数倍。
只见祖庆之左右双拳连续击出,天罗走空拳使得威猛无俦,石落升二人相顾骇然,都不由得自愧不如。二人的武功原以走空拳练得最久,但见祖庆之把这路拳法施展开来,神威凛凛,妙用无穷,比之自己所学不可同日而语,只瞧得二人心神俱醉。
沈南星连避三拳,待祖庆之又是一拳击到时,右掌平推出去。啪的一响,拳掌相交,祖庆之须发俱张,威风凛凛的站着不动,沈南星却连退三步。
祖庆之抢步上前,又是呼呼两拳击出,沈南星还了两掌,又退了三步,退到擂台边缘,心中一慌,小腹处中了一记走空拳,顿时剧痛入心。
沈南星知道这一拳受伤不轻,若再躲闪,势必连续中拳,当即招数一变,以隐星教的擒拿手法御敌。这套擒拿手法原是近身搏击之用,讲究应变奇速,手指、手掌、手臂、手肘任何一处碰到敌人身体,立时擒拿抓打、撕戳勾撞。
此时场上相斗的形势又生变化,两人互拼一招之后相互弹开,只见沈南星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指天,口中发出咕咕之声,时歇时作。祖庆之也脸色凝重,站在原地没动,双拳蓄力待发。
台下观战的石落升、刘子玄、甚至是华浩轩都一脸紧张,知道这当世两位最强的高手已经斗到了最紧切的关头。
突然台下众人都感到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排山倒海一般从自己面前拂过,台上的祖庆之也急运劲力,双手同使走空拳平推出去,砰的一声巨响,沈南星被震退七八步,气血翻涌,难受至极。
祖庆之长身直立,强行压下体内的不适,又是一招凌厉无比的孤独掌击出,这一掌隐隐约约,若有若无,沈南星哪里还避得过,又是一声巨响,沈南星整个身体都飞出了擂台。
华浩轩第一时间跳了上去,一手抵住祖庆之的后心,缓缓地将内力输入他体内,帮他平复四处游走的内息。
“沈教主,你输了。”石落升见祖庆之二人正在疗伤,也一步跃上了擂台。
那边的沈南星在杨逸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卷丢给华浩轩:“这是浩瀚星辰的功法,你们拿去吧,以后这天柱峰上的一切也归你们了,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不会有隐星教的名号。”
华浩轩单手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又转手交给了石落升。“沈师弟,你以为交出了浩瀚星辰,我们之间的仇恨就可以一笔勾销吗?”华浩轩又想起自己被困在天柱峰上的那八年。
杨逸怒喝道:“那你还想怎样?难道非要我们都自尽你才肯罢手吗?”
华浩轩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赢了之后就把整个隐星教连根拔起,教徒也尽数剿灭。但现在真赢了之后,发现天柱峰上也有教众几百人,真要全部绞杀,自己这边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另外隐星教的弟子遍布天下,这对以后天罗教重回中原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师兄,你怎么看?”华浩轩拿不定主意,只好征询祖庆之的意见。
祖庆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引导体内的真气回归丹田,他想了想也是左右为难,若逼沈南星自尽,虽然他们兄弟俩可以出一口恶气,但也为将来增添了许多麻烦。
若说就这么放他离去,心中难免有些不甘,再说谁能保证沈南星伤好后不会另觅他地,再重建隐星教来和自己作对?
“落升,你是教主,你来拿主意吧。”祖庆之低声对石落升道。
石落升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沈南星道:“沈教主,今日我可以放你离去,但你总得向我保证些什么吧?”
沈南星有些不解,疑惑的看了祖庆之两眼。
祖庆之知他心意,解释道:“这位段教主就是我们天罗教新一任的教主,他的话我和华师弟都得执行。”
沈南星心中一惊,祖庆之和华浩轩是什么人,他们怎会心甘情愿听命于一个毛头小子?当下也收起轻视之心,从杨逸手中抽过一把长剑:“段教主你放心,今日我当着天罗、天齐以及隐星三教的面宣布,隐星教从今日起正式解散,我沈南星也从此退出江湖,如果他日我有违此誓,再插手江湖中事,就如同此剑。”说完就用内力将长剑夹断。
石落升又问道:“隐星教门下弟子遍布天下,你退出江湖之后,他们如何安置?”
沈南星一愣,这个问题倒没有考虑过:“他们个个武艺不凡,自谋生路总是没有问题的,不需要沈某来替他们安置。”
石落升摇了摇头:“不行,这么多人难免会良莠不齐,若放任不管,任由他们流落江湖,就算他们不重建隐星教,难道还能保证他们不重建一个藏星教吗?”石落升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雷墨阳。
沈南星眉头微皱:“那依段教主的意思该如何处理呢?”
石落升早有主意:“我天罗教已经重建,逐日宗和追月宗也重新恢复,现在就差一个隐星宗,我想请杨副教主来我天罗教出任隐星宗宗主,这样隐星教门下的弟子也可以全部转投隐星宗,不知道沈教主意下如何?”
沈南星心中又是一惊,这小子还真是大胆,想吞掉整个隐星教,难道就不担心消化不了吗?
这个担忧石落升也有考虑过,但仔细一深想,其实也没什么。隐星教和天罗教之间并无深仇大恨,甚至在今日之前,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还有天罗教的存在,今日这场比试也全是因为祖庆之和沈南星之间的私人恩怨所引起的。
只要隐星教众知道了自己的教史,从心理层面上就不难接受转投天罗教的事实,毕竟他们原本就属于天罗教的一个宗门。
让杨逸担任新的隐星宗宗主也不是一时兴起,在刚才和他比试的时候,石落升就有过这种想法。
首先杨逸在隐星教本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由他出任新的宗主,原本的这些隐星教徒肯定都会心服。另外通过刚才的比试,石落升发现杨逸足智多谋,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人自然也能分辨转投天罗教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或许他心中还有会芥蒂,但石落升相信以后再带着他出几次海,开拓一下视野,让他见识一下天罗教在海外的实力,就不愁他以后不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