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少商有些沉不住气:“爹,周云这老儿有些过分了吧,我们一大早来登门,他居然让我们在这干坐了一个上午。”
于震怒道:“住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摆什么架子。现在是形势比人强,谁让我们现在有求于人家。易地而处,如果这次是我们赢了,你会不会也让他干等着?多点耐心吧,我们于家能不能渡过这次难关,就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放过我们了。”
又等了一炷香工夫,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见周云爽朗的笑声:“稀客啊,稀客。于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一大早就领着工匠去城西看看怎么修义庄,刚才管家告诉我说于兄已经在这里等了我一上午,实在对不住二位,让于兄和少商公子久等了,我已经吩咐管家备好酒菜,中午咱哥俩好好喝一杯,我向你赔罪。哈哈。”
于震心里暗自叫苦,你这老儿一看见我就提修建义庄的事,这让我哪有心情和你喝酒。但此时嘴上也只能陪着笑道:“云兄,你这要建义庄的消息一传出来,小弟我这两天可是觉都没睡好,这不今天特意登门,就是求云兄能放小弟一马,只要你肯收回修建义庄的计划,需要什么条件,云兄你尽管提。”
周云正色道:“于兄这是哪里话,你是小仓城首富,生意做的比我大,资历也比我老,这次竞拍的九块地更是一举拿下七块,我是惨败给了于兄你啊。我回来后心灰意冷,心想这做生意,我是远远比不上于兄了,罢了罢了,我以后就不做生意,改做公益吧。现在这到处都是兵荒马乱,饿死的人尸横遍野,我寻思着要不就建两个义庄吧,这样也不至于让那些流离失所的人死了还没个地方待着。”
于震心里大骂,你就继续编吧,外面兵荒马乱是不假,可这关小仓城什么事,小仓城可是太平地,顶多也就是流民多了点,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于震知道自己不直接服软,周云是不会进正题的,光是拖时间就能把自己耗死,于是道:“云兄,我知道这些年在很多事情上我做的有点过,为了打压你们周家,用过不少手段,但这些都是商业上的竞争,我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这一次我输的有点不明不白,说实话我很佩服你能想到这样的计策,但是你是怎么说服太守大人的,你要在城西修建义庄,这和他要开发城西的政策相矛盾啊,他怎么就没制止你呢?”
周云见于震服软认输心情大好,笑道:“这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在竞拍开始之前我就去找过太守大人,对他全盘说出了我的计划,太守大人同意之后我才敢用四十万两银子买下其中的两块地。不仅如此,那天我带的七十万两银子,其中的二十万两就是太守大人出面帮我借的。”
于震听完更是疑惑了:“那太守大人为什么要对付于某,平日里于某在太守那也没少打点啊,于家如果倒下了对宋太守又有什么好处,每年还少了于家的那份孝敬钱。”
周云见于震还没开窍,又道:“于兄,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也难怪你会输,要知道我们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充其量就是银子多了点而已,但是于兄你却仗着自己银子多,经常插手太守的政务,让他按你的意思来办,还时常出言不逊,并以小仓城首富自居。你以为你这些年赚到的银子就全是你们于家的?你错了,你不明白你的财富其实都是官府让你赚,你才能赚的到,官府要是不想让你赚,你就一个铜板也赚不到。”
说到这里周云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于少商,继续道:“还有于兄的几位公子,平时也是嚣张跋扈,恃强凌弱,城中百姓有几个不惧怕你们于家的?又有几个不希望看着你们于家垮台的?你们还以让百姓惧怕自己为荣,就拿这次的事来说,现在上门找你讨债的人不少吧?试问你们于家如此行径,太守大人怎能容得下你们,城中百姓又怎能容得下你们。”
一席话说完,于震惊出了一身冷汗:“云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这些平时我都没有想过。也怪我站的没你高,看的没你透,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自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这次一出事就全部爆发了,我输的确实不冤。”
周云见于震认识到错误,也就不再瞒他:“惭愧,惭愧,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到的,也是别人提点我的,包括这次的计策都是他想出来的,所以你并没有输给我,而是输给了他。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叫石落升。就在几天前他的母亲还在集市卖菜,结果被少商公子的马车给撞倒了,腿也被碾折了,少商公子不仅没给别人道歉,还毒打了她一顿,打完还不算,少商公子还要让别人滚出小仓城,以后不想在小仓城里再看见她,这是把人家给逼急了啊,不然人家也不至于想着怎么回击你这高高在上的于家大少爷。”
于震一听原来是于少商惹的祸,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于少商却好像在回忆被自己打的人是谁,可能是打过的人太多了,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了。
于震骂道:“都怪少商干的这畜生行径,这位小兄弟现在在府上吗?我让少商去给他母亲磕头认错。”
周云道:“他现在应该还在学堂上学吧,磕头认错还是免了吧,这孩子的母亲现在要是看到于大少爷只会更害怕。”
于震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自然不会真让自己的儿子去给一个农妇磕头认错,何况现在于家能不能保得住和那小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关键还是要在周云和宋太守身上下功夫。
于震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小弟最后还想再请教一个问题,我需要怎么做,云兄和太守大人才肯放过我这一次?”
周云想了想道:“太守大人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除了欠黄家四十万两银子之外,还欠李虎十万两银子,所以官府愿意用五十万两银子来回购你手上的那七块地,同时还有于家在小仓城中所有的产业,并且在这之后你们于家要离开小仓城。”
于震听了这条件,半响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于少商忍不住道:“周伯伯,这也太狠了吧,我们花了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买的地,拿到手里不过三天,现在就要以五十万两银子卖掉,还得搭进我于家在小仓城所有的产业,这......这让我们实在接受不了。”
周云没有搭理于少商,看着于震冷冷的道:“于兄,你的意思也和令公子一样吗?”
于震痛苦的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了,于家在小仓城所有的产业,包括新拍下的七块地,五十万两银子全部转让给你们。唉,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到头来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说完这句话,于震好像瞬间就老了几岁,无力的呆坐在椅子上,眼睛也没了光彩。于震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最后只会更惨,周云可以拿修建义庄的事情一直拖着于家,可于家拖不起,最后还得回到谈判桌上来,那个时候人家提出的条件只怕比现在的还要苛刻。
周云平时虽然痛恨于震,但是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有一丝不忍,安慰道:“于兄这次虽然损失大了点,但毕竟于家也是家大业大,除了小仓外之外,在别的城市也有不少产业,以于兄之能,他日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震叹了口气道:“我年纪大了,经历了这一次,也没年轻时的雄心了。好在我还有些家财,余生做个富家翁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倒是少商你还年轻,这次的教训都是因你而起的,你要好好反思,至于以后 于家能不能东山再起,就全看你反思的怎么样了。”
于少商羞愧的低下了头:“孩儿谨记今日教训。”
于震又对周云道:“云兄,这几天我处理完剩下的事情,我于家就会举家迁出小仓城。以后只怕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云兄你自己多保重。”说完就失落的离开了周府。
三天后,于家宣布破产,于家在小仓城中的所有产业,包括城西的七块地全部抵押给了官府。
五天后,于震带着全家离开了小仓城。
十天后,城中公告,由于于家的破产,原来抵押在官府手上的七块地和城中所有的产业已经无力赎回,官府决定择日重新拍卖这七块地,同时为了保证竞拍的公平,在征得周家的同意下以当时的竞拍价回收了周家手上持有的两块地,并与上述七块地一起重新拍卖。起拍价仍然是五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