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你站住。爷爷就砍你一只手吃,不杀你。别跑!”
小孩哇哇大哭,夺路狂飙。看到郭松二人,急忙道:“快跑!我爷爷疯了。快跑!”
就冲这句话,郭松决定帮他一把。“来这边。”
“啊呀!”那老头脚下拌蒜,摔倒在地,一下就没了动静。李英提着刀过去查看,发现老头居然断气了,“他死了!”
小孩并没有悲伤,平静的说:“爷爷老说死了好,他死了,应该好了。”
郭松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爹姓陈,我是老二,村里人都叫我二狗子。”
“陈二狗!很好!”郭松忍不住笑出声,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陈二狗道:“都死了。”
郭松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你们那有饭吃吗?”
“有。只要你干活,都有饭吃。”
“好!我去。”
郭松取出干粮和水给他,吩咐道:“慢点吃,别噎着。”
陈二狗接过食物,立刻蹲在地上狼吞虎咽了起来。郭松环顾整个村子,已经没有人家了,或是逃荒,或是饿死。冀州是粮仓,连这里的百姓都难以为生,可想而知天下是个什么样子。这样下去,汉朝的财政必然崩溃。
封建社会,一旦中央应对危机的能力下降,那就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李英对于多一个小孩子没有提出异议,寨子的财政是郭松负责,他也是靠郭松考核业绩、发工资的。
“我们接下来去哪?”
郭松道:“去九门县城。这个村是九门县的辖区,税吏也必然在县城内。”
一行三人来到九门县。有李英这么个汉子陪同,的确省去了不少麻烦。至少那些地痞流氓都不敢靠近。郭松可不希望他需要一路杀到九门县。
租了一间民房住下,先休息一天。
李英问房东,“老汉,你可知城里谁是收税的?”
老汉道:“收税的当然是税吏。”
上下打量了李英一遍,老汉嘿嘿笑着,淡然道:“你若是想找他们,去县里的春风楼,他们平日里都在那喝酒买春。”
“春风楼在哪?”
老汉道:“就在西坊内。”
“西坊又在哪?”
“出门,往北走,走过三个坊,第四个坊,就是西坊。里头三层高的楼,就是春风楼。不过,老汉要告诉你,那是本地豪族修的房子,可别去那儿惹麻烦。”
“多谢老汉。”李英给了老汉几个铜板,回房间把情况告诉郭松。
“我们明天就去看看,若能看到人,那我们明天就能解决问题。”
李英道:“只怕不行。他们去买春,肯定已经宵禁了。到时候我们也出不了城。”
“早晨动手。”郭松道:“只要找到人,跟到他家。就能在第二天早上解决问题。”
“好。”
不觉间,到了晚上,老汉端来了饭菜。陈二狗眼巴巴的看着,等郭松示意开饭。
李英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取出一根银针,在饭菜里试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了才表示可以吃。
郭松惊讶道:“原来世上真有银针试毒这种东西。”
李英却有些无奈,叹息道:“不过是图个安心。其实银针也很难试出毒物,除非对方的毒药放的很多。”
吃过饭,陈二狗很快就睡着了。郭松倚着窗户,看着外头的明月。李英熄了灯,和衣而眠。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郭松对着清冷的月光一声叹息,过去几千个夜晚,他都曾遥望明月,寄托情思。少年时想的是走出山村,青年时想的是满园桃李,如今所想,唯有生存二字。
杀人、复仇、恃强凌弱,他走向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但这条道路,却是如今唯一的活路。他偶尔会想,杀了那人,那人的父母、妻儿如何自处?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就算冤冤相报不得了,他也必须报。他必须将自己的慈悲心控制在一定的范围,而仇敌及其家人,决不在这个范围内。
第二日,白天郭松李英分头行动,踩点逃跑路线。到春风楼开门迎客了,郭松李英二人便进门点了壶酒。
买春的地方,只要你给钱,不论你出身、年龄,都能得到女人的笑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人就选择听小曲,郭松装作啥都不会,趴在窗户边观察来往的人。
郭松心里其实没底。不知道这几年那个税吏是不是死了,或者容貌改变了,或者被调离了。但他总是要试一试的,不然对亲生父母没有交待。
一更天过了,门口热闹了起来。穿的像模像样的人陆陆续续走向了春风楼。
李英对这些咿咿呀呀的曲子没兴趣,喝了一壶酒,又点了一壶,注意力也在宾客身上。突然,看到郭松做了一个戒备的手势,立刻起身来看。两个穿着布衣的壮汉正一脸谄媚的围着一个穿着绫罗的富贵人。
“哪一个?”
郭松平静道:“右边那个。胡子更长,肚子也稍大一些。”
“记住了。”李英盯着看了几眼,便回了自己的座位,尽量不引人注意。
郭松也回了座位,默默地擦拭着慎独。
这一大一小的组合,实在有点显眼。买春,虽然是男人的千古爱好,可终究是上不来台面的,长辈也不会带着小孩出现。四下里的人自然对他们多了一份瞩目,很快便发现他们不是本地人,看着装,也不像是富贵之家。
李英一脸肃杀之气,显然是刀口舔血的人。郭松却写满稚嫩,颇有书生气。一人拿刀,一人佩剑,亦显示了两人身份上的差别。从细微的举止上看,郭松显然是负责发号施令的一个。
春风楼的歌妓已经就位,马上要开始暖场表演。一个士人模样的人走过来,拱手道:“鄙人姓赵,看两位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
李英道:“我家少爷只来听曲,不必这些礼节了。”
士人也不恼,笑着接过话茬,“敢问两位尊姓?”
郭松道:“我姓郭,真定县人氏。”
士人眉头一挑,大喜道:“原来是真定郭氏。久仰大名。”
郭松微笑道:“我要听曲,烦请兄台让一让。”
“当然,当然,先听曲。”士人面露尴尬,快步回了自己的桌子,和同伴聊了起来。不多时,郭松的名头就满座皆知,众人纷纷侧目。
李英低声道:“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
“显眼才安全。”
暖场表演没啥看头,无非是露点胳膊大腿,这玩意现代的大街上遍地都是。李英虽然冷峻,这会儿也忍不住一些男人的反应。
暖场节目过后,凡是有些牌面的人都挑了中意的姑娘作陪,喝酒聊天,全是风花雪月的高雅事。没牌面的就赶紧找了人就进屋办事,速战速决,目的简单,行动纯粹。
老鸨得知了郭松的来历,热情的过来推荐姑娘。郭松兴趣淡淡,李英倒是有点把持不住了,对他使眼色。
“曲子就免了。我这位朋友想找个姑娘接待。”郭松回过头,取笑道:“一个够不够?要不来两个?”
李英已经喝完了第二壶酒,道:“两个就两个。”
郭松笑道:“安排。”
老鸨赶紧给李英安排了两个丰乳肥臀的姑娘,携手上楼办事去了。又见郭松一个人坐在这,便道:“公子,要不给你弹个小曲,解解闷?”
“弹吧,闲着也是闲着。”郭松看到那税吏已经进了屋,一路上咸猪手不停,心中不由得冷笑,这断头饭,也算香艳了。
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姑娘坐在一旁,用三弦弹着小调。显然她的技艺不高,技法相当生疏。
“来,小爷教你!”郭松有丰富的乐理知识,也继承了养母高超的技艺,拿过三弦,撩拨几下,试了试音,便弹奏起了“茉莉花”的曲调。“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一曲毕,把三弦还给姑娘,笑道:“你还是别弹了,水平还不如我。”
姑娘张皇失措的愣在那,郭松给了她一块碎银子,道:“退下吧。”
老鸨赶紧过来把人带走,歉意道:“公子见谅,她刚来不久,技艺不熟。”
郭松道:“你让我清安一下。等我那朋友完事了,我们就走了。你跟我推荐女人,我也没法用。”
“是。”老鸨嘴上答应着,可话音还没落,又开始打听,“公子见多识广,不知方才这曲调是哪里的曲子?”
郭松道:“不过是扬州小调而已。”
正说着,税吏出来了。女人只送他到房门边,又朝着下一个男人招手,继续自己的工作。
税吏坐下喝了一杯酒,缓缓神。
郭松指着他问老鸨,“此人是谁?这么快?”
老鸨道:“城里的税吏。他下面那活计早就不行了,每次来就是装模作样混着。”
“看他这么健壮,怎么会不行了?”
老鸨道:“银枪蜡头而已。听人说,几年前他们把一家子人逼到了太行山上,结果遭了狼,一伙子人就他一个回来了,从此就害了病,也是活该。”
“哈。”郭松大笑,问道:“他可有子女?”
老鸨道:“去年儿子害风寒死了,媳妇也跑了。”
好!郭松心里拍手称快,这样自己动起手来就毫无心理负担了!“其他死在太行山上的人怎么样了?”
“这妾身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死了男人,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人已经死了,他们的家人和自己也没有直接联系,就不去找了。见税吏准备走了,郭松提前起身,避开老鸨,“我出去透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