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脚不便,郭松用汤把饭泡了,用勺子舀着,送到她面前,“张嘴。”
“这……”张婉芸连忙道:“哪有男人喂女人吃饭的,这成何体统!我自己来。”
郭松道:“你的手能拿东西吗?来,我喂你吃。”
“这不好。”张婉芸依然不愿意,可对于送到嘴边的食物,还是张嘴吃下。
郭松微笑道:“这才对,多吃点。”
“嗯。”张婉芸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吃完一碗饭,她显得有精神多了。
郭松很满意,又添了一碗饭,“再来一碗吧。”
“你还没吃呢。”张婉芸嘟着嘴,心疼道:“你昨晚为了救我,那么辛苦,还没有睡好,先吃点东西。”
“我稍后就回去吃,你先吃完,恢复身体最重要。”
“不要走。”张婉芸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恳求道:“我好怕,你不要走。”
“没事的。你若是怕,我建议你离开这里。”郭松轻抚着她的后背,出于安全考虑,她离开一段时间是最好不过的。鬼知道甄逸发起疯来会怎么样?她已经受了伤,万一再有点岔子,可就完蛋了。
“你可以先回娘家养伤。而且,你可以考虑和他离婚了。真的。”
“嗯。”张婉芸点点头,张嘴吃下他喂的饭,又吃完一碗。
郭松收好碗筷,把餐具放回门边。回房间,却见张婉芸不着片缕站在床上,眼神中有未曾见过的温柔,“我美吗?”
郭松别过头,虽然他身体是小孩,并不能对女性的身体做出生理反应。可是从心理上,他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七情六欲和其他的大部分男人没有什么区别。面对一个美女投怀送抱,心里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正常情况下都能靠理智控制住而已。
“我没有这个兴趣。”
张婉芸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流,“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既然……”
“等等。”郭松感觉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还是先稳住再说。毕竟现在情况比较特殊,她受了折磨,然后自己救了她两次,她会暂时性的产生移情也是很正常的心理,只要缓过这口气,应该就能恢复。“我还小,你给我我也做不到啊!”
“啊。”张婉芸本身就精神不稳,又失血不少,一时间竟迷糊了起来。“我忘了你还是小孩子。那等你长大了我再给你,只是到时候我已经老了。”
郭松实在是不敢刺激她,这种状态下的伤患极易走极端,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你先把伤养好,不必着急。以后的日子里都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等我长大了,你也要有个完好的身体。”
张婉芸闻言,一下子呆住了,嚅嗫道:“我早已非完璧之身。”
“我错了。我错了。”郭松是现代人,当然没这些观念。赶紧劝道:“我的意思是说,等你身体恢复了,我才能尽兴,不必小心翼翼。你担心其他的事情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有夫之妇。”
张婉芸这才展开笑颜,撒娇道:“那你可一定要心疼我。”
“当然。”为了不让她的情绪再起波澜,郭松只好先答应下来,反正等自己能办事,至少还要十年,完全不担心。给她拿出衣物,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北方的冷空气已经来了,万一着凉,也是会致命的。
张婉芸却摇着头,嘟着嘴说:“我手痛,没法穿衣服。”
郭松微笑道:“那我帮你穿。”
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算是帮她穿好了衣服。他本来就是小个头,她还一直故意不配合,非要他百般讨好,才愿意穿上。
穿好衣服之后,又搀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化妆。张婉芸把眉笔给他,期盼道:“我听说别人的夫婿都会帮妻子画眉,我手受伤了,你能帮我吗?”
郭松一阵心疼,她连这种夫妻间的小情趣都是如此的卑微乞求,可见以往是个什么情况。接过眉笔,微笑道:“当然。”
古代女人的妆容非常简单,总共就三样,画眉、腮红、口红。也没有那么多化妆品,除了眉笔采用“石黛”之外,其他的色彩全都是用胭脂充当。
望着镜子里绝美的容颜,赞叹道:“眉黛青颦,莲脸生春。”
张婉芸也痴痴的望着镜子,看目光中却只有身旁那张童稚的脸。轻抚眉梢,娇声道:“这种样式,我从未见过。现在的姑娘都是这种样式?”
郭松笑道:“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你又笑我。”张婉芸粉拳连打,轻轻落在他的胸膛。
“呐,我并不知道流行的样式,但我觉得,这种样式最适合你。”郭松对汉代的妆容可没有研究,本来他也见不到多少女子。他的化妆经验主要来源于自己的大学女友,她经常更换妆容,他时常帮忙画眉、打下手,倒也掌握了几种样式。
张婉芸低下头,双手十指打结,轻轻地说:“原来,被人爱着,是这么快乐。”
爱吗?似乎不是。郭松只是希望她能够好好活下去,柔声说:“所以,答应我,不要原谅那个混球!”
张婉芸轻声吟诵着,“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确认她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郭松才翻出窗户离开。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郭松先回家报平安。看到他平安无事,喜极而泣。他一夜未归,父母一颗心一直是悬着的。
养父想要问清楚缘由,却被养母阻止。养母道:“松儿,你很聪明,知道的事情比我们都多。但你还小,一定要万事小心。”
“我明白。”
中午时,郭松去甄家查看情况。发现很多人在围观,男男女女蜂拥着。张婉芸站在门口的阶梯下,丫鬟正在帮她收拾东西。她没有遮掩自己脸上的伤痕,非常淡然的站着。
“这眉毛真好看。”
“腮红也是。明明很素淡,可看起来白里透红的。”
姑娘们的焦点永远在另外一条线上,彼此议论纷纷。张婉芸看到了郭松,对他露出一丝微笑,随即掩盖过去,催促丫鬟手脚麻利点。
“她刚刚笑了,真美。”
“只怕西施也不如她。”
张婉芸登上马车,甄家并没有派人保护。随着马车缓缓驶离,人群也渐渐散去。郭松暂且放心了,只要远离了甄逸这个暴力狂,那她暂时就是安全的,希望她可以离婚吧,这种婚姻没有多少意义。
生活依然平静,每天读书,帮忙做家务,日子还算过得去。郭松这种底层家庭,只要不碰上天灾人祸,基本上一辈子都是风平浪静,撑死也就是邻里碎嘴,八卦几句,不算啥事。
郭松和马三成为了好朋友,他经常可以帮忙收集到一些甄家的内部消息。从交谈中得知,马三的父亲马大,是管家王义的引荐进甄家管马车的。马三最讨厌的人,是一个甄家药房的伙计,骗过他的钱。
十二月的一天,马三告诉他,甄逸带着很多礼物,去常山国找夫人去了。
郭松并不清楚张婉芸是个什么情况,几个月不见,希望她已经养好了伤,并且下定决心离婚了吧。如果能另嫁他人,得到幸福的话,应该会从阴影中走出来。
可他错了。第二天,马三便告诉他:夫人回来了。
不管这次甄逸是做了什么,总之,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张婉芸又回到了甄家。
当晚,郭松便来到了张婉芸的住处。和上次来时不同,这回这里修葺一新。狗笼里养着一条田园犬,很快发觉了郭松,立刻叫了起来。
张婉芸和丫鬟们很快便出来查探情况,张婉芸命令道:“把它牵走,别打扰我睡觉!”
“是。”丫鬟赶紧抓住缰绳,把狗牵走了。
张婉芸转身回了房里,却没有关上门,进门时还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郭松心领神会,迅速潜入房间,把门带上。
“松哥哥。”张婉芸情难自禁,将他抱在怀里。
郭松不动声色的推开她,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无法理解,明明说过很多次要她离婚。
张婉芸歉意道:“我别无选择。”
具体的细节,郭松没有再问。他其实很清楚,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娘家一致反对离婚,那她肯定是离不了的。甄逸带着东西去找她,想必也是支付了相当多的好处。
张婉芸道:“他以后应该不会打我了。我也舍不得女儿,想要抚养她长大。”
“好吧,我也不能强求你什么。”归根结底,这是她的家务事。郭松出于好心,或是自己的道德感,希望她能作出更好的选择。可她若是不选,他也没辙。夫妻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管不着,谁敢管,谁就是夫妻俩的共同敌人。
郭松道:“总之,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别再寻死了。”
“嗯。”
过完年关,有三个人到了毋极县,看样貌,应该是兄弟三人。都是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北方汉子,一副高人打扮,租了一间屋子,开门收徒,大张旗鼓的宣传他们的教义。
郭松算了一下时间点,这应该就是张角三兄弟了,他们已经得了天书,开始传教活动。三兄弟宣称自己得了天书,悬壶济世,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而且收费很低,只要一斗米即可治病,如果入教,也只需上供一些米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