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然时近了中午,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阿亮嫂茶摊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时近六月末,在农历正是五月时分,正是天气越来越热的时节。
萧凌虎和张顺坐在茶摊上不急不慌地喝着茶,阿亮嫂忙活了一阵,来到了两个人的面前,询问着他们收账的情况。
萧凌虎随口编着瞎话,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等到茶摊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萧凌虎问着阿亮嫂:“阿亮嫂,你知道句容县哪里能够买到炸药吗?”
阿亮嫂一怔,随口问道:“你买那东西干什么?”
萧凌虎道:“今天往南村遇到了一个朋友,想要跟他合伙开一个石灰场,所以要买些炸药来炸山!”
阿亮嫂道:“要说的话,县城里原来有一家专门卖炸药的商行,只是仗打起来后,这些东西都成了管控物资,全都收到了一个地方,由县治安队派专人看管着。东洋人看得紧勒,要弄炸药,除了要当地村公所开证明,还需要往警察局开证明,然后还要去东洋人的宪兵队盖章,才能到县治安队去买,而且还有数量限制!”
“你怎么这么清楚呀?”萧凌虎有些奇怪,这个摆茶摊的妇女对句容县的好多事,都一清二楚。
阿亮嫂笑了笑,道:“我这个茶摊就在东城外,进出城的人多了,大多都会在我这里喝口茶!我这也是听那些治安队的人提到过,所以才知道!”
“原来是这样!”萧凌虎点了点头,会了茶钱,又带着张顺走进了句容县城。
“咱们真得要去弄炸药吗?”张顺不由得问道。
萧凌虎点了点头:“先去看看,再想办法!”
两个人沿着东街往城里面走去,这个县城不大,只有两条街,一条东西向,一条南北向,两条街叉处的十字路口,是全县城最繁华的所在。十字路口以东的叫作东街,西面的叫作西街,南面的叫作南街,北面的叫作北街。
县治安队位于北街,紧挨着警察局,原本是县保安团的所在地;而鬼子的宪兵队则位于西街,这里原来是个书院。两个人打听清楚之后,便从十字路口直接往北街而来,远远看到两个大石狮子蹲在一个大院子的门口,只是那门前少有行人,两个站岗的治安队的伪军,正靠着石狮子打着盹。
萧凌虎知道,鬼子带走了县治安队的两个中队,再加上他们还要负责县城外面城厢的治安,实际留在城里的治安队的人并不多,只怕这个治安队的本部里,也没有几个人。
治安队的院子很大,有一座两层小楼,后面跟警察局联通着,共用一个监牢。
也许是从未想过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无论是警察局,还是治安队,从外面看起来,守卫都十分得松懈。
转了一圈之后,萧凌虎和张顺正要离去,忽然看到治安队里走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个头不高,身形仿瘦,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递着一个光头,没有戴帽子,挎着一把盒子枪。
他走到门口看到两个哨兵正在瞌睡,十分恼火,咳嗽了一声,那两个哨兵立即惊醒过来,齐齐地立正,其中一个哨兵叫着:“钱队长,您要出去?”
萧凌虎马上明白,这个姓钱的队长定然就是句容县治安大队的大队长钱三秃了。
钱三秃嗯了一声,又把这两个哨兵教训了一通,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萧凌虎和张顺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见他走过了十字街,往南街而去,走不多远,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他们连忙紧走几步,跟到了这个小巷子,却见到钱三秃在其中北面第五家的门口敲着门,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笑着把他迎了进去。
“原来他是去了姘头的家!”萧凌虎明白过来。
“咱们怎么办?”张顺问着萧凌虎。
萧凌虎想了一下,又察看了看这条巷子,虽然离着十字街并不远,但是这里却十分得僻静,半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在这里等他出来!”他当即作出了决定来,他知道,要想弄到炸药,只能从这个治安队的大队长入手了。
两个小时后,钱三秃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那间屋子,哼着小曲,刚刚走到巷子口处,就被萧凌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张顺飞快地从他的背在身上的盒子里掏出了他的枪来,并且顶到了他的后背。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尽管被萧凌虎掐住了喉咙,他还是发出了哀求的声音来。
萧凌虎迅速地把他拖进了旁边的厕所里,这才放开了掐住他的手,低低地告诉着他:“我们是新四军锄奸队的,你知道为什么要找你吗?”
钱三秃被张顺用枪顶着,早就吓得成了筛糠一般,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知道就好!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想活!”
“想活的话,那就要听我的话,不然,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闻着恶臭,钱三秃的腿都抖了起来,他可不想被人从粪坑里捞出尸体来,连忙道:“是!是,我一定听四爷的话!”
萧凌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个家伙嘴里喊他四爷,原来是对新四军的一种尊称。
他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问道:“我问你,你们县的炸药都在什么地方?”
“炸药?”钱三秃微微一怔,马上答着:“那些炸药都在城外的关帝庙存放,四爷要多少?”
想来,这种危险的东西,也定然不会放在人口众多的县城里面。既然是放在了城外,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不是有人看着呢?”他又问。
“是!”钱三秃答着:“有我们一个小队的人二十四小时守着呢!”
“那好,我带着我们过去!”
“是!是!是!”钱三秃不敢有半点儿违拗。
当下,三个人从厕所里出来,萧凌虎与钱三秃并排而行,他们两个好像是一对十分要好的朋友。
张顺走在钱三秃的后面,那把盒子枪用他的褂子罩着,枪口直直地对着钱三秃。从外人看来,这个少年只是天气热了,把他的衣服脱掉拿在了手里。